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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03:23 作者: 天行有道
人與人的聯繫是很脆弱的,她能保證新燕現在對她的忠心,可不保證為嬪為妃後依舊能這樣,尤其還有子嗣的問題,她不會搶新燕的子嗣來撫養,可也不能讓新燕將孩子給別人,到時候又是重麻煩。
郁宛紅了眼眶,「怪道都說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呢,您既是想納新燕,乾脆讓我自請下堂好了,左右永和宮只需要一個主位,何必做兩趟費事呢?」
乾隆是很樂意看她作秀的,一樣是演戲,她也比旁人演得情真意切,樂此不彼。
等郁宛假模假式地哭了兩場,哀嘆她人老珠黃啊、色衰愛弛啊諸如此類的話,乾隆爺也很入戲地安慰了一番,到最後兩人都有點口渴,便順勢傳了膳飲來,之後亦順理成章地歇下。
這一晚郁宛使盡渾身解數,總算哄得乾隆不再肖想她宮裡的人,多看一眼就不行,不然就讓烏鴉把他眼珠子叨了去——乾隆都不知她從哪想來這等毛骨悚然的發誓法,烏鴉被滿族視為神鳥,還真是怠慢不得。
她是真生氣了?乾隆倒有點懷疑,心裡卻是美滋滋的——三十二的女人還吃醋是不太像話,可偏偏他就好她這口,他不要她變,她就不許變。
從圓明園避完暑回來,乾隆又馬不停蹄地整頓回疆事項,在伊犁修建綏定、安遠兩城,烏魯木齊也修建了各處城堡,可見是下定決心要將回部治理得欣欣向榮。
不得不說,此時的乾隆爺還是很有精力的,比起晚年一味耽於逸樂顯得勤勉了不少,而他對四阿哥也愈發器重起來,他讓永珹負責與阿里和卓的往來——乾隆決心要在京中修建回民營,以示皇恩浩蕩,親如一家。
而他對容嬪也愈發愛重,每每外出會客幾乎都帶著,叫阿里和卓看著十分欣喜,只等容嬪生下皇子,他積壓已久的心事方可了卻,萬歲爺口口聲聲原諒他的投誠,可天威難測,誰知道幾時便改了主意,除非法蒂瑪生下一個帶有回部血統的皇子,方才算得關係牢靠,密不可分。
於是時常叫侍人送來些香餌秘戲之物,倒不一定是有害,可能只做房中助興之用。
法蒂瑪煩厭地道:「成日裡皇子皇子,他自己怎不生一個?」
本來皇帝准許她偶爾省親,可是阿里和卓這麼一鬧,法蒂瑪連家都不想回了。
郁宛笑道:「他自個兒要是能生,早就親身上陣了。」
法蒂瑪忍俊不禁,旋即正色道:「就會磋磨我,我看皇上多半不樂意我生的。」
法蒂瑪或許缺乏足夠的政治敏銳,但卻具有一個女人的直覺,起初她以對霍集占念念不忘來婉拒侍寢,皇帝沒有勉強,法蒂瑪原以為是對自己鍾情之故,可這兩年冷眼看去,皇帝對她熱切每每是在拉攏回部的時候,否則怎的南巡不帶上她,現在倒成了香餑餑?
法蒂瑪嘆道:「我看阿大的計劃是不會成功的。」
阿里和卓大概以為她被自小浸泡的那些香料壞了身子,以致不能生育,最近又忙著物色美貌佳人送進宮中為她分憂——自然無一例外都是回部女子。
皇帝或許會收下那些女人,可是絕不會讓她們懷孕的。
郁宛含笑道:「你如今說話越來越像宮裡人了。」
可是說得在理,阿里和卓或許只為自保,可皇帝看來他如此舉動卻是狼子野心,想動搖大清江山社稷嗎?
兩個不在同一頻道的人,再怎麼言笑晏晏,最終也是背道而馳。
法蒂瑪是懶得管了,她自認為對阿里和卓已經仁至義盡,她為了族人已經犧牲自己委屈在這深宮裡,難道還得去養一個不愛之人的孩子?她做不到,甚至一想起來就犯噁心。
還是讓阿里和卓自個兒想辦法好了。
因皇上下旨今年的中秋宴在寶月樓舉辦,法蒂瑪少不了又得去捧個人場,可她實在興致缺缺,一則因皇帝那過分空泛的言語——說是慰藉她思鄉之苦,從寶月樓登高遠眺就能望見回民街,可在她看來不過是籠子裡的鳥隔著柵欄遙視天際,這是恩典嗎?她只覺得荒謬可笑,是誰把她關進籠子裡的?那獵手還沾沾自喜呢。
再則,法蒂瑪對宴席上的佳肴也有點反胃,宮裡的月餅多是加了豬油做的,雖然皇帝囑咐她那份要單做,可御膳房的廚子圖方便,往往只是簡單的從原料里減去那份完事,以至於成品乾巴巴地毫無嚼頭,跟啃牆似的。
倒是郁宛去年做的牛肉餅跟鮮花餅很受法蒂瑪喜歡,在宮裡人看來這是異端,可對於被豬油味包裹的法蒂瑪而言,不啻於救命良藥,遂眼巴巴地道:「好姐姐,你還照去年那樣做一份給我罷。」
郁宛欣然答允,今年她還趁勢想做點水果餡月餅,正好拿法蒂瑪練手。
小鈕祜祿氏得知後,就勸法蒂瑪想開點,她有一回也是不知死活冒險嘗試豫妃娘娘的黑暗料理,結果拉了兩天兩宿,人都比黃花瘦了。
法蒂瑪道:「那你不是該高興嗎?琪琪格姐姐幫了你大忙呢。」
小鈕祜祿氏:……
這些美人腦子都不正常,再怎麼苗條可人,能比得上一副健康身子重要?
法蒂瑪接著就虛心地道:「我說錯了。」
小鈕祜祿氏還以為她迷途知返,哪知法蒂瑪上上下下打量著她,很是惋惜地道:「你瘦了也不會太好看的。」
小鈕祜祿氏:……
好氣啊。就算知道是實話,能別這麼噎人成不?跟豫妃姐姐比起來她還能算清秀,可法蒂瑪這麼一對比,她硬生生就成了東施無鹽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