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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03:23 作者: 天行有道
至於跟皇帝出宮,那還不如躺在龍舟上睡覺,她這把老骨頭哪禁得起折騰,皇帝毛病又多,脾氣又大,也就豫妃受得住他,太后是沒自信能把兒子管得服服帖帖的,看海潮就算了,那般激烈洶湧的景象,怕是得嚇出病來,她寧可叫兩個蘇州女先兒過來說書呢。
雖說舒妃忻嬪這兩人三五不時過來討好,太后心裡也受用,可次數多了也膩煩得很,顛來倒去也不會變點新花樣,這點上豫妃就聰明多了,腹內總有無限的新鮮妙談,雖然也有疏忽大意的時候,可再看看公主那張俊俏乖巧的臉孔,誰能忍心責怪她呢?
貴嬤嬤笑道:「豫妃娘娘送的禮也討巧,這美□□不知從哪弄的,又踏實又軟和,奴婢用著都愛不釋手呢。」
一般的美人捶要麼是木頭制的要麼用皮革包著絮棉,前者容易力道太重後者又輕飄飄的使不上勁,偏太后坐船以來總覺得腰酸背痛,豫妃適時的送來這項寶貝,著實解了燃眉之急。
「所以說馬屁也得拍到人心坎上,不然就是白費功夫。」太后現在是看淡了,隨她們如何鬧去吧,皇帝愛寵誰就寵誰,她是管不了的——只要不是那個心懷異志的容嬪,是誰都好。
乾隆知道郁宛給皇額娘送禮,不甘心也想討要一件,郁宛十分慷慨,很快便弄了個一模一樣的送去。
其實哪有什麼關竅,不過是軟木頭外裹了一層富有彈性的薄竹片,再包上皮子,如此敲打起來才又省力又舒服——真真是惠而不費的東西。
乾隆失笑,「朕還以為多貴重的禮物,皇額娘看得跟寶貝似的。」
郁宛道:「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嘛。」
皇太后又不缺銀子,她送再名貴的珍珠寶石又有何意義呢?還不如這種日常之物,至少太后比剛來的那幾天精神好了許多不是?
而且她的錢是要留著給阿木爾攢嫁妝的,好鋼得用在刀刃上。
乾隆乜斜著她,「你以為朕會不出銀子?」
郁宛道:「您是她阿瑪,出大頭是應該的,可臣妾身為額娘,總得給她點壓箱底的東西防身吧。」
萬一阿木爾真箇遇人不淑,好歹不至於過得太艱難,通常而言再無恥的夫家也不會去動用媳婦陪嫁——這可是得代代傳下去的。
乾隆道:「朕還沒死呢,誰敢欺負朕的女兒,莫非不想活了?」
郁宛忙去捂他的嘴,「萬歲爺,這種話可不能瞎說,忒不吉利。」
「是你逼得朕發脾氣。」乾隆眉立,最後迫使郁宛改口,信任他會找個靠得住的女婿,這才作罷。
不過郁宛並未放棄攢嫁妝的打算,正如倉鼠囤積過冬的糧食,居安思危,多留一手準備總是不錯,萬一皇帝哪天龍馭賓天了呢?當然她還是祈盼他能跟歷史線那樣活得長長久久的,乾隆能從國庫賺錢,她就只能從乾隆身上賺錢了。
三月,渡船抵達海寧,海寧又稱潮城,顧名思義因磅礴瑰麗的江潮而聞名。郁宛之前在惠濟閘已經看過,這回便沒抱多麼大的期望,不過儀駕前去閱視海塘時,郁宛還是湊了回熱鬧。
她以為自己該有心理準備了,不過當浪濤迭起的時候,郁宛聽得那震耳欲聾的潮聲,覺得鼓膜轟隆作響,下意識把阿木爾的頭捂在懷裡。阿木爾很不滿地踢著短胳膊短腿,她可一點都不害怕呢。
慶妃見她臉色微微發白,笑道:「我原以為你是個有見識的,怎麼膽子細成這樣?」
郁宛辯道:「這裡人太多,氣味又雜,我有點頭暈。」
其實御駕過來前李玉已預先叫人清場,雖然也有觀潮的民眾,可都很識趣地避開丈許距離,要說氣味駁雜,也只有嬪妃們身上的香粉味。
慶妃笑道:「那你靠著我吧,仔細摔倒。」
郁宛真箇往她懷裡站了站,雖然以她的個子不能說是小鳥依人,更像是大鵬展翅——都怪慶妃太瘦,才不是她發福的緣故。
慶妃倒是很體貼地幫她緊了緊肩上披風,「你這孩子,真是愈發愛撒嬌了。」
乾隆回頭瞧見兩人親密動作,眼中自然而然地掠過一絲古怪之意。
郁宛就知道他又想岔了,還說她是小醋包,她看這位才是大醋罈子,都快成老壇酸菜面了。
乾隆爺詩興大發,當眾做了一首《閱海塘》,起承轉合間卻巧妙地將郁宛不久前背的兩句給融了進去,眾人自是交口稱讚,萬歲爺的詩才又進益了,可喜可賀。
郁宛心想還好沈兆沄尚未出生,若知道有個皇帝把他嘔心瀝血的詩文剽竊了去,怕是氣得連官都做不成了。
魏佳氏看著眼前一疊夾著一疊的浪濤,呼吸不免有些急促,她想到孝賢皇后溺水時的景象,已經氣若遊絲,到底是誰要下這種毒手,連一個病得憔悴支離的女人都不肯放過?就那樣等不及嗎?
再看那拉氏巍然不動的模樣,魏佳氏更覺胸口窒悶。
還是慶妃最先發覺她異狀,「貴妃姐姐,你身子不舒服?」
「我沒事。」魏佳氏勉強道,冷汗卻涔涔而下。
郁宛道:「娘娘還是回船上歇息罷,不知是顛簸太過還是中了暑氣。」
雖說南邊向來熱得早,可現在也才三月而已,魏佳氏又不是第一次來了。
那拉氏亦道:「瞧你臉色這樣難看,該叫隨行太醫來瞧瞧。」
乾隆想著魏佳氏先是服侍孝賢,後來又服侍他,多年辛苦也是不易,遂讓陳進忠好生送貴妃回船,再叫個得力的太醫過來診治,若實在支持不住,只好先送回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