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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03:23 作者: 天行有道
李玉難掩尷尬, 他又不是密探, 還能一天十二個時辰盯著永和宮?再說他主要負責的是御前事務。
可皇帝問起也不能不答, 李玉訕訕道:「聽說豫嬪娘娘在寫新戲呢。」
乾隆一聽便來了興致,這人雖有說故事的才能, 無奈性子太懶,迄今為止也就完結了《孔雀公主戲唐僧》跟《美嬌娘巧治奸邪漢》兩齣, 前一折引出那風流小旦盛淮山, 後一折則根本沒法子公演,他以為宛兒已然打消創作熱情,沒想到卻又動筆了?
立刻要去看看究竟,可別跟那冰上二人轉一樣,臨上場才知分曉。
乾隆到達內殿時,郁宛正在指揮新燕跟春泥幫她擠奶呢,喝了那拉氏送來鮮鯽魚燉的湯,她這幾天總覺得乳-房脹脹的, 本來是怕沒奶, 這會子倒嫌太多, 阿木爾根本喝不完, 不弄出來卻又憋得慌, 乾脆先存著,等阿木爾餓了餵給她,好在內務府冰敬已經發下,永和宮人又少,盡夠她使的。
冷不防瞧見紗簾後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鬼鬼祟祟,郁宛尖聲喊道:「流氓!」
迅速將床畔一個枕頭扔過去!
幸好是鵝毛枕不是玉枕,否則乾隆爺定被砸得頭破血流不可。
看他陰沉著臉進來,郁宛方意識到自己砸錯了人,「您露面怎麼也不打聲招呼?」
乾隆沒好氣,「朕進自己家還得通報嗎?」
雖沒傷著,卻驚出一身冷汗,叫王進保拿毛巾來擦拭。
郁宛心說誰跟你一家?可轉念一想,紫禁城都是他的,皇帝這話也沒錯,因訕訕道:「那也得避嫌……臣妾還敞著衣裳呢。」
趕緊將前胸攏了攏,其實有新燕跟春泥兩個擋著,乾隆本來沒瞧見什麼,她這麼故意一拉倒變得影影綽綽。
趕緊移開視線,又看到案上那碗瑩白稠厚的物事,心下頓時恍然。
下意識咽了口唾沫,「你要餵就好生喂,弄這些稀奇古怪地作甚?」
郁宛撇嘴,「您是男子,當然不了解女子的苦衷。」
那奶水又不會自己消化,總得傾瀉出來才舒坦,不找新燕春泥動手,難道請皇帝幫忙?更不像話了。
她本是從實在考慮,可聽在皇帝耳里總有那麼點引誘的意思,這人真是,明知道坐月子得禁房事,還偏生故意撩撥,欺負他不能拿她怎麼樣?
乾隆惱火地瞪她一眼,郁宛沒留意,讓春泥將一個平平整整的小桌子搬到床上來,也是小桂子做的,又輕巧又靈便,不然在被褥上鋪宣紙總歸不夠平整,還容易叫墨汁濺到衣裳。
果然是在想新戲?乾隆很自然地挨過去,以為不過是牛郎織女或者白蛇許仙之類的老套故事,當然形容他跟宛兒的神仙愛情倒是恰如其分。
可剛看了幾行,乾隆便被雷的外焦里嫩,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女主角的名字也奇怪,西姐?又土又俗,圍房裡的貓狗都不取這種名。
不過側耳聽了聽,他方知道郁宛打的什麼主意。
「西姐」原來是「東哥」的變體,郁宛既要寓教於樂,又不肯影射時政,這才想著換個背景,乾脆寫成春秋時代,越早越不容易穿幫。既然有西施,那當然可以有西姐,連故事都一併挪用了,話說吳王夫差打敗越國之後,勾踐憤憤立下誓言,我越國但凡有一女存世,也要滅亡你吳國,之後便派西姐潛入吳宮,意圖行刺——可以是私生女,也可以是半途認的養女。
之後的情節則融了董卓呂布,講的是西姐如何憑美色手段誘惑夫差父子暗生隔閡,自相殘殺,最終夙願得償,西姐則投入滾滾江水之中,瀟灑赴死。
乾隆幽幽說道:「這越國是葉赫部,吳國是建州女真,夫差則是太/祖皇帝?」
郁宛正在揮毫疾書,聞言毛筆都差點摔下來,「您怎麼看出來的?」
乾隆指著分外醒目的那句台詞,「在這兒呢。」
憑空編出個詛咒,也太突兀了些,連語法都一模一樣,很容易想起那段葉赫部的野史。
雖然郁宛要的正是這效果,可皇帝這麼快猜到,還是讓她有些心驚。
乾隆擰了擰她耳朵,「好啊,你可真是膽大包天,連太/祖爺都敢編排起來!」
努爾哈赤是誰,沒有他就沒後金,這位高祖父在他心裡可是神聖不可侵犯的——雖然他也聽說過那段關於東哥的風流韻事就是了。
郁宛趕緊討饒,「臣妾也是道聽途說,可不是故意編排,您看我連真名姓都沒用不是嗎?」
到底只是茶餘飯後的消遣,乾隆懶得跟她較真,不過還是叫她把戲裡西姐的歲數改一改,「三十三歲還能引得一幫男人為她爭風吃醋,不覺得太離譜了嗎?」
郁宛撇嘴,「您真是歧視,誰規定上了歲數就不能風華絕代了?」
歷史上東哥待字閨中也是這個歲數,照樣好幾個部族爭相求娶,可見真正的美人絕不敗歲月。
但可能乾隆擔心影射過於明顯,郁宛只能屈從甲方意見,改成二十七——正是她進宮的年紀。
乾隆心念一動,又有點無語,「你這是代入自己了嗎?」
「不行嗎?」郁宛捧著臉,亮晶晶地看著他,「您不會連杜撰的故事都要吃醋吧?」
乾隆:……是有點。
*
郁宛靈感爆發,創作速度也是飛快,等端午太后從暢春園回來,這齣新戲已被搬上舞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