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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03:23 作者: 天行有道
郁宛難以置信, 「四十天不能洗澡?」
現在都四月底了, 馬上進五月份, 正是漸漸熱起來的時候,動不動一身臭汗,這不是要她老命麼?
春泥點點頭,「不光是洗澡,洗頭也不行。」
她娘那一代也是這麼過來的,若不精心養護,月子裡落下病根,可是抱憾終身的事。
郁宛整個人都快要炸了,這什麼陋俗,她才不想躺著發霉生蟲呢。
新燕安撫道:「娘娘別急,雖然不能沐浴,擦身還是使得的,奴婢這就為您拿熱毛巾來。」
郁宛有氣無力地道:「頭髮怎麼辦?」
方才出了大量的汗,滿頭烏雲黏糊糊裹成一團,滿人又不許剪髮,個個都是黝黑濃密——她真擔心會像黑妞那般長虱子呢。
起碼得幫她吹乾吧?
可月子裡是萬萬不能見風的。春泥為難地想了想,總算有了主意,「奴婢幫您打些牙粉吧?」
這個牙粉倒不是刷牙用的,而是類似爽身粉一樣吸汗的東西。
郁宛無奈,也只能將就。
等春泥為她薄薄敷上一層後,果然觸感好多了,但零零星星散落在髮絲間,像生了許多頭皮屑。
還好乾隆不在,否則有損她的光輝形象。
等新燕用熱毛巾幫她細細擦完了身,郁宛方安然睡下,本來她是想申請換間房,這殿裡雖剛清潔過,仍有股淡淡的血腥味,但許是身體的疲憊自動忽略了種種不適,總之她夢得比以前還沉。
*
郁宛以為她睡得夠久的了,怎料一覺醒來,窗外仍是晨光熹微,不由得揉了揉眼,「怎的還這麼早?」
春泥端著漱盂和面盆進來,眼角抽了抽,「娘娘都睡了一整天呢,怎麼還說早?」
郁宛望向窗外詫道,「那不是啟明星?」
「那是北極星。」身後一個清朗的聲音說道。
春泥忙蹲身行禮,郁宛本來也要照做,忽然想起自己不能下床,只跟個小媳婦似的虛虛福了一福。
乾隆自然叫她不必拘泥,撩起衣擺在床畔坐下,取笑她的地理知識,「原來愛妃連啟明星跟北極星都分不清。」
郁宛毫不臉紅,「臣妾又不是欽天監。」
這種常識性的東西,似乎還用不著欽天監那樣高深的智慧吧?乾隆本待跟她好好分說分說,可念在她產後乏力,姑且忍了。
因看春泥端著食盒進來,乾隆順勢接過,一看便皺起眉頭,「怎麼又是雞湯?」
餐餐吃這個,誰都得膩味。
郁宛倒是逆來順受,「坐月子不喝湯湯水水喝什麼?」
等再過幾天,什麼鯽魚湯、豬腳湯通通過來,換著花樣得喝個夠。
她忽然想起一事,「萬歲爺,您得答應讓臣妾親自哺乳。」
清宮規矩生下孩子多交由奶娘撫育,一則是怕皇嗣與生母太過親近;二則也是好讓嬪妃快點恢復方便侍寢。
可郁宛怎麼也不能放心將孩子交給別人,就算她不能餵到斷奶為止,至少這一個月里阿木爾得跟著她——初乳可是最珍貴的,尤其是生母的乳汁,含有多少免疫因子,能幫助嬰孩抵禦疾病健康長大。
什麼免疫什麼因子的?乾隆聽得稀里糊塗,不過他知道宛兒愛看雜書,多半又是哪本古籍上看來的偏方,也罷,她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吧,反正宮裡人也管不住她。
不過乾隆還是多嘴提醒一句,「若實在沒奶,還是得請奶娘幫忙。」
可不能讓阿木爾餓著。
前朝不乏類似的情況,君王好細腰,上至嬪妃下到宮女拼命節食,餓得前胸貼後背,哪裡還擠得出奶水來?
郁宛自信滿滿地道:「才不會,我們蒙古奶可多了。」
她娘就是個榜樣,當時實在吃不完,還脹得慌,多的還給擠在小碗裡讓根敦拿去倒掉——至於根敦究竟怎麼處理的,反正她是不知。
像她娘這樣的亦非個例,許是自幼常用牛羊乳製品的關係,反正她沒見勒扎特部哪家大姑娘小媳婦沒奶水的。
乾隆:……
她能這樣興致勃勃跟他討論女人話題,倒真是個進步。
看來宛兒生完孩子變得更豪放了。
乾隆輕咳了咳,望向桌上堆疊如山的禮品,「這些都是各宮送來的?」
郁宛點頭,「可惜我那會兒還在夢中,沒能起來招呼,只能出完月子再前去致意。」
那拉氏要整頓宮務,令貴妃因著懷孕不便進出產房,但兩處都送來了極豐厚的禮物;穎妃、愉妃和婉嬪倒是親自過來,還跟新燕說了會子話,問了她生產時的情況,餘下如舒妃忻嬪等等,雖然不捨得破費,但該有的禮數也都周全,至少不失她們的身份。
最令郁宛驚訝的是慈寧宮太后娘娘,居然讓貴嬤嬤送來一整套紅寶石的頭面,都能當公主出閣時候的嫁妝了,叫郁宛實在有些愧不敢當。
正好皇帝過來,郁宛便趁機問問,她是不是該退回去?這份禮實在太貴重了。
乾隆笑道:「皇額娘既給你你便收著,不外乎是對阿木爾的祝福,難道皇額娘會在意這區區數目麼?」
太后從孝敬憲皇后薨逝後掌六宮事,當了快半朝的貴妃,後又被奉為太后尊榮富養,所攢財富何止萬金,別看這套頭面所值不菲,在太后那裡也不過九牛一毛而已。
他倒是明白太后的意思,早前宛兒懷孕時太后便有些芥蒂,生怕多出個蒙古血脈的皇子,本來後宮裡頭子嗣凋敝,有能耐者亦屈指可數,倘皇帝起了動搖國本之念,實在不能不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