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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03:23 作者: 天行有道
可惜貴妃養病,外頭不許敲鑼打鼓,靜悄悄的有種沉鬱氛圍, 給這樁郎才女貌的親事也增添了一抹悲愴色調。
和嘉公主性子文雅而嫻靜, 臉上沒有過多塗脂抹粉, 看上去依然清秀可人, 似乎她對額娘的牽掛更勝過對自己婚事的牽掛, 雖對來人勉強笑了笑,大多時候仍低著頭,不知想些什麼心事。
福隆安則在樹下絮絮安慰她,不知哪句話說得不好,和嘉公主臉上飛紅起來,一跺腳蹭蹭躲回屋裡去了。
福隆安站在廊下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又不好過去叩門,怕動靜太大引人注意,只能隔著窗扉輕輕呼喚,臉上也跟打翻了顏料鋪子似的,紅白青紫縱橫交錯。
郁宛看在眼裡,覺得分外有趣,接下來不會是那番看星星看月亮的出名論調吧?
本待繼續看看小品,哪知慶妃這個煞風景的偏要過來打斷,「外邊這麼大毒日頭,你怎麼還跟木樁子似杵著?也不到樹蔭下站。」
郁宛不能直說偷窺人家談情說愛,只道:「前幾日太冷,曬曬太陽身子暖和。」
「那可不成,你受得住腹中孩兒也受不住。」慶妃二話不說就將她扶到涼亭中坐下,怕石凳過了冷氣,叫春泥搬個錦杌過來,上頭還鋪層兔毛軟墊,「你不是最怕長斑嗎?那斑都是曬出來的。」
好不容易送走碎嘴慶妃,郁宛再想到景仁宮看看究竟時,那對小情人不見蹤跡,不曉得在說悄悄話還是福隆安已經懊喪離去。
郁宛都能腦補一出愛情喜劇了。
乾隆來的時候就見她只顧傻笑,「人家成親又不是你成親,你高興個什麼勁?」
郁宛撇撇嘴,「還不許臣妾同樂麼?」
越上年紀越喜歡單純不費腦的小甜文小甜劇,看著就冒粉紅泡泡。
「您也沒給我下過定呢。」一點儀式感都沒有,隨隨便便就抬進宮來了。
乾隆笑道:「你那幾個未婚夫就沒辦過?」
他倒不會為死人吃醋,不過言語裡還是略帶點酸意,到底他跟宛兒認識晚了十多年——雖說早認識也未必會這樣喜歡就是了。
郁宛橫他一眼,「草原上可沒這般講究。」
她的婚事都是在酒宴上議定的,兩家一拍即合就入港了,甚至來不及相看——左右她看部落里的漢子長得都一個模樣,高高的身量,黑黑的皮膚,大大的鼻子,活像一個媽生的。帥還是挺帥,但就沒啥辨識度。
下聘就更簡單了,多數為一隻牛兩頭羊之類,有些女兒多的家庭還得倒貼錢呢。
她自然沒機會體驗浪漫。
乾隆心念一動,「那不如朕再娶你一回,這次隆重點兒?」
「算了吧,老大不小的人了,還玩這些花樣作甚?」郁宛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她也懶得矯情,自己馬上要做額娘了,與其想這些有的沒的,還不如在兒女的姻緣上多多操心呢。
「總之妾這胎無論男女,將來您可不能盲婚啞嫁,非得兩邊好好相看了再說,否則臣妾定是不依的。」郁宛不求跟世家大族聯姻,但至少親家們品貌得過得去,尤其得她自家崽滿意,不然佳偶變怨偶,誰來負責?
乾隆笑著應允了她。
*
永壽宮中,魏佳氏參加完典禮回來,又叫人打點賀儀送去富察氏府上,適才那份是公中的,這份則代表孝賢皇后名義,分量更得重些。
掌事宮女白梅點頭,「娘娘放心,已經叫紅蕊辦去了。」
又小心地幫她按揉肩膀,「娘娘如今胎氣不穩,本不宜去人多的地方,純貴妃宮裡又有病氣,倘衝撞了可怎麼好?」
魏佳氏嘆息,「富察一家的喜事,我怎能不親去看看?可惜皇上不叫本宮操持,否則還能辦得更體面些。」
「皇上是愛惜娘娘身子呢,不忍您太過辛苦。」白梅道,「翊坤宮那位願意受累就由她去罷,左右人家也瞧不上她,沒看方才忠勇公愛答不理的?」
白梅話里不無快意,那拉氏雖在太后支持下成為繼後,可娘家衰微,在朝中也沒說得上話的能臣,富察一家哪怕因著身份緣故不得不執臣子禮,可心裡怎麼想卻是未知之數。
這也是她活該,做了虧心事當然得受著。
魏佳氏沉吟,「然則她已在後位上穩坐了十年,想扳倒她可不容易。」
非但太后喜愛那拉氏,皇帝對她大體也是敬重有加的,哪怕恩寵漸稀,也不見得有誰能越過她地位去。
就連和貴人這般絕色都沒能撼動那拉氏一根毫毛,旁人就更不須提了。
白梅憤憤道:「都怪豫嬪多管閒事,本來咱們盤算得好好的,只消挑起皇后與和貴人相爭,便可坐收漁翁之利,偏她要摻和一腳,如今和貴人倒是安分守己,皇后也相安無事了。」
聽說連和貴人尋死都是豫嬪救下——真死了才好呢,落得個逼死嬪妃的罪名,那拉氏即便是皇后也得脫層皮。
魏佳氏道:「她慣來與人為善,想來不是有心幫著皇后。」
況當初永璐生病也是她幫忙照應,受人之恩湧泉相報,僅因為這層緣故,魏佳氏也不願將豫嬪往壞處想,她倒也不希望和貴人就此殞命——說到底只是新鮮玩物,死了也就死了,對那拉氏不會有太大影響,回部也還會送新的過來。倒不如留著她,等朝夕相處感情深了,說不定大有用處。
白梅道:「豫嬪是否皇后黨羽且不論,這一兩年她的恩寵可越來越多了,眼看著竟沒了對手。娘娘忙於操持宮務不錯,可也不能忽視對陛下的關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