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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03:23 作者: 天行有道
根敦憨憨一笑,撓撓頭正要進屋,忽一眼瞥見郁宛站在那裡,仿佛才認出她似的,驚愕道:「琪琪格,怎麼跟你額吉一樣胖了?」
此話一出,兩個女人齊齊對他怒目而視。
薩日娜更是快人快語,「胡說八道,明明是像你,你自個兒比比看呢!」
郁宛:……原來受傷的只有我。
第99章 投繯
根敦從內殿梳理完出來, 覺得周身刺撓,十分不自在,對妻子埋怨道:「你從哪買來的衣裳, 怪模怪式。」
他穿慣了棉、麻、毛各種織物,就是不習慣穿這絲綢的, 滑溜溜的根本掛不住肉。
薩日娜啐道:「真是山豬吃不來細糠!虧我還特意到京城最好的綢緞坊為你訂做, 難得見一回女兒,不得打扮得體面些?」
根敦小聲嘀咕, 他雖是山豬, 眼前這位倒也願意嫁呢, 也不知是誰眼光不好。
薩日娜虎目一瞪,「你說什麼?」
根敦趕緊賠笑, 「我說你說得對,既然面聖, 當然不能給咱琪琪格丟臉。」
郁宛素來知道阿布有些耙耳朵, 沒想到這麼多年始終不改,且有愈演愈烈的陣仗,亦可側面看出她額吉的本事——雖說草原女子多數性情直爽,不與滿漢相類,但她額吉絕對是裡頭最彪悍的那個。別人的勇猛只在外表,她額吉卻是粗中有細,綿里藏針,難怪能把偌大一家子人管得服服帖帖呢。
根敦偷空向女兒遞了個眼色, 郁宛會意, 「額吉, 時候不早了, 咱們還是坐下邊吃邊說吧。」
說著就要讓御膳房傳膳, 哪知王進保這會兒卻打著千兒過來,「啟稟豫嬪娘娘,萬歲爺請德穆齊老爺到養心殿用膳。」
郁宛真沒想到皇帝會給她爹這麼大面子,不過這對她來說卻不似好事——只請男客不請女客,那顯然是要喝酒,她爹酒量雖好,酒品卻不咋地,脾氣上來更容易罵罵咧咧,有回還趁著醉意把隔壁達瓦達仕部的塞音察克罵了個狗血淋頭,起因不過是他麾下的牧民偷了勒扎特部一隻羊。
郁宛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待要幫爹爹推辭,薩日娜卻攔住她,「皇上盛情相邀,怎可不賞臉?我瞧你爹自個兒也是願意去的。」
根敦自然樂得眉開眼笑,他這人對於免費的筵席一向都很熱愛,酒水更是來者不拒——白得的幹嘛不要?
雖然聽到面聖也緊張了一小會兒,但很快就被王進保的吹捧給哄得飄飄然了。
待父親離開,郁宛便有些憂心忡忡,乾隆這人雖大半時候和藹可親,但雷點也真不少,說不準哪句話便得罪他了,他老人家又記仇,過後翻起舊帳可怎麼好?她爹卻是個混不吝脾氣,醉時天不怕地不怕,醒後卻會忘光光。
只盼著他這回克制點兒,所幸乾隆爺的酒量也不驚人,悠著些應該沒事。
因王進保說了會派侍衛送客人回驛館,薩日娜也懶得操心,用了膳便帶著女兒歇息。
到了快亥時,母女倆卻被一陣急促的叩門聲驚醒,匆匆披衣起身,只見王進保攙著根敦在外頭,兩條腿跟麵條式地站都站不住,另一邊乾隆爺則被李玉扶著,雖醉眼乜斜,看起來情況要好得多。
王進保愁眉苦臉,「德穆齊老爺非得同二位告別才肯離宮,小的也是沒辦法。」
郁宛沒想到她爹把她的忠告全當成耳旁風,居然真箇喝得爛醉如泥!不免氣不打一處來。
皇帝爺卻也沒叫人攔著——也是,看他的模樣,說不定喝得比她爹還盡興呢。
乾隆打了個酒嗝,十分得意地道:「宛兒,你還說你阿布是草原第一猛士,瞧瞧,還不是被朕給比下去了!」
郁宛心想她可沒說過,要麼是她爹自己吹牛的。
看兩人的架勢還真拼了不少,這是公然在養心殿內較量起來?
薩日娜本來也有點惱火,可看丈夫偷向她眨了眨眼,立刻心知肚明,又嗔道:「真是,以前篝火宴上那些壯年小子都拼不過你,怎麼進了宮反倒退步了?沒的讓萬歲爺掃興。」
正話反說,當然不是他退步,而是皇帝太有水平。
乾隆樂呵呵地道:「夫人也莫怪他了,德穆齊與朕一見如故,言談甚歡,還送給朕一個這麼好的女兒,逢此幸事,怎可不浮三大白?」
薩日娜不懂那些文縐縐的,只找了塊熱毛巾來給丈夫擦汗,裝模作樣道:「你呀,比不過人家就別逞能,這會子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吧?」
根敦兩眼緊閉,嘴裡還嘟嘟囔囔,仿佛很不服氣似的。
乾隆爺大獲全勝,也不跟他計較,只讓王進保好生送他回去,這廂又望著郁宛笑了笑,頗有些炫耀架勢。
郁宛感嘆,萬歲爺這爭強好勝的性子,真是在哪都不落下。
她又哪曉得爹娘合演了一齣戲,不管怎說,皇帝對勒扎特部的印象更好了。
次日根敦因為宿醉,不得不留在驛館休養,乾隆深覺惋惜,便派人送去口信,請他好轉之後務必再來,翁婿倆還有好多樂子可尋呢。
郁宛看出皇帝這是上勁了,她爹這個牛皮大王遇上乾隆這個天底下最自信的男人,可不就成了天雷勾地火?偏她爹也是輕易不肯認輸的,皇帝自然要比到他心服口服為止。
郁宛懶得理會這幫幼稚的老男孩,每日只帶著薩日娜到御花園各處賞景,或是留在屋裡做針線,薩日娜對宮裡花色繁多的繡樣很感興趣,連鞋底都得鑿上大朵大朵的牡丹,薩日娜嘴裡說著無用之技,轉頭卻認真鑽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