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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03:23 作者: 天行有道
這也更令她好奇乾隆對和卓氏究竟抱著何種感情,看他仿佛很欣賞和卓氏美貌,但又只是遠遠旁觀,並不急於親近?
仿佛察覺到懷中女子情緒,乾隆含笑道:「和卓氏,她與你是不同的,她是一件至為精細的瓷器,使人見了就想要收藏。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朕自然也不例外。」
郁宛炯炯有神心想,她難道是河溝里的石頭?
乾隆揉了揉她的臉,「你當然是朕的心肝。」
騙鬼呢,郁宛才不相信。說來說去,乾隆就是喜歡和卓氏的臉卻又不待見那副冷脾氣,不比自己熱烈奔放,尤其是床笫間更放得開。
不知是哪個名家說的話,男人的理想伴侶是一個冰清玉潔而又富於挑逗性的女人【1】,放在尋常男人身上自是天方夜譚,可對於坐擁天下的帝王而言,卻是極容易的事——哪怕這些特質不會呈現於一人身上,他卻可以盡情搜羅不同特質的美人。
真是生來的艷福啊。
乾隆不知她哪來這許多奇思妙想,宮裡的女子要麼求寵要麼求子嗣,哪像她成天思考人生。
但既然愛妃發話,乾隆也樂得聽一聽她意見,因讓陳進忠去承乾宮傳口諭,說他一個時辰後過去。
哪知陳進忠卻回話,和貴人早早就歇下了,整座殿宇一片漆黑,他也不好意思擅闖。
郁宛極力忍住唇邊笑意,這或許是皇帝頭一遭被人拒之門外,不管和貴人真睡還是假睡,看來皇帝今晚都休想一親芳澤了。
乾隆見她不住顫抖,哪會看不出這促狹鬼的想法?作勢要來撓她胳肢窩,郁宛慌忙往榻上躲,「我並沒有笑您,為什麼冤枉好人?」
乾隆板著臉道:「你不比不笑,比他們比了笑了的還厲害。」
這正是紅樓夢裡寶哥哥與林妹妹的打情罵俏之語,郁宛卻想不到萬歲爺會自比林黛玉,更是絕倒,倉促間踢到床尾那隻矮凳,凳子腳撞在牆上,隔壁傳來輕輕的兩聲咳。
二人同時收住動作。
乾隆咦道:「丈母娘當真睡熟了?」
不會是故意警告他的吧。
郁宛紅著臉往地上啐了口,「好端端怎麼叫起丈母娘來?學得跟民間登徒子一般。」
乾隆呵呵笑,「愛妃難道沒讀過登徒子好色賦?宋玉尚且不能免俗,朕就更不消說了。」
二人鬧了一陣,方才洗漱就寢。皇帝當然並不敢多做什麼,若真因他冒失之故影響皇嗣,恐怕得留下心理陰影。
他也不想讓宛兒害怕,還是這樣靜靜躺著好。
乾隆於被中握緊郁宛的手,又悄悄吻了吻那副恬靜睡容。其實在他看來宛兒也很像瓷器,和卓氏是精雕細琢的琺瑯彩,作為貢品自是極好,一時不看卻也沒什麼;宛兒則是溫潤可親的甜白釉,是可放在寢殿細細賞玩的,擁有她是他畢生之幸。
究竟何為稀世奇珍,其實只在各人的看法。
次日醒來,郁宛循例去翊坤宮點卯,就發現這回嬪妃來得異常齊全,除了依舊臥病的純貴妃,但凡叫得上名號的幾乎都來了,似乎都想看看新來的和貴人要如何「學規矩」。
可惜作為萬眾矚目的焦點,和貴人並未前來,只輕飄飄地讓侍女帶了句口信,說是水土不服,身子難受厲害,恕不能向皇后請安。
舒妃冷笑道:「去年就來京城,這會子想起水土不服,和貴人的身子還真特別呀!」
忻嬪也一搭一唱,「可不是,在座不乏背井離鄉之人,誰像她這般嬌貴?」
言畢還意有所指地瞪了郁宛一眼,這位自然不消停,剛進宮就能侍寢,說她壯得像頭牛倒是分毫不差呢。
郁宛默不作聲,遲鈍如她也看得出和卓氏是裝病——她憎恨這座皇城,也憎恨宮裡的一切,唯有以此表示一點消極的反抗。
至於後果如何,大約也沒想過。
那拉氏沉聲,「去請陳院判為和貴人把脈,若果真抱恙,本宮方可恕她不敬之罪。」
哪怕那拉氏並不想摻和這趟渾水,可太后命她悉心管教,她不得不負起責任來。和貴人既為宮嬪,就得守著宮嬪的體統——她們這些人,誰不是身不由己的?
侍女怯怯道:「皇上讓進忠公公傳了口諭,准許我家主子安生養病,閒雜人等不必打擾。」
此言一出,在座嬪妃都有些惱怒,誰是閒雜人等,她一個外來戶倒想鳩占鵲巢?
連穎妃都帶了些陰陽怪調,「萬歲爺當真心疼和貴人。」
哪怕董鄂氏被封皇貴妃時,也不敢不敬皇后,她一個貴人倒敢拿著雞毛當令箭了?
小宮女急得快哭出來,她是內務府調去承乾宮伺候的,本以為是趟美差,哪曉得跟想像中全不似一回事,真是神仙打架殃及炮灰。
可她終究不過是個傳話的而已。
那拉氏神色有些難看,皇帝此舉無疑是在踐踏她身為皇后的顏面,若在平常,忍一時也就忍了,可今日闔宮嬪妃都在,若她輕拿輕放,往後還有誰把她這個皇后放眼裡?
遂沉聲道:「容嬤嬤,你領幾個教習姑姑到承乾宮裡,記得帶上《內訓》,既然寢殿不宜打擾,就在窗下念給她聽,和貴人只是水土不服,並非聾了耳朵,相信她必能好好研習。」
眾人皆看出皇后這是動真格的了,精神為之一振,就得好好治治這番邦蠻子才好,別以為皇上喜歡就能不知天高地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