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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03:23 作者: 天行有道
郁宛本來也想瞧瞧熱鬧,但是眼下對她還有更重要的事。
當看到王進保帶人從門前經過時, 她本還以為是哪個嬪妃的家眷或是誥命夫人, 及至那人轉身,她呆呆愣了半晌, 隨即眼淚便撲簌而落, 「額吉!」
若非大著個肚子, 她真想立刻撲上去。
原來小桂子說的心愿得償是指這個,她還當是騙她的——真是意外之喜。
薩日娜將她摟在懷裡, 一面捧著她的臉細細端詳,含笑道:「琪琪格, 怎麼還跟小時候一樣愛哭?」
郁宛不好意思地擦了擦淚, 哼聲道:「才沒這回事,眼裡進沙子了。」
終於記起自己是個已經三十的大人。
哭完方才疑惑抬頭,「您是怎麼過來的?」
她又沒給家中寫信,想必額吉連她身孕都不知道。
王進保含笑道:「萬歲爺知道主子牽掛家鄉,因此特找人修書一封寄回勒扎特部,好讓主子跟老爺夫人團聚。」
薩日娜道:「看信戳是臘月底寫的,奈何年關耽擱,一直到正月快過半才收到, 你阿布剛拆開就心急火燎地叫人收拾行李, 奈何他也是個貪玩性子, 一路上走走停停, 這不現在才趕到。」
郁宛咦道:「阿布也來了麼?」
最早投誠清廷時本來就該到京城覲見的, 可乾隆考慮到根敦尚未出過痘,故而命他不必前來——天花對清朝人可謂是相當可怕的急病,縱然保住性命,也有毀容之憂,康熙帝那一臉麻子至今都被人詬病呢。
如今爹爹為她卻肯冒險前來,郁宛實在感動。雖然她爹應該也不怕毀容就是了,年輕的時候就不是美男子,發福之後更加泯然眾人。
也因此之故,她額吉願意為阿布生六個孩子,郁宛堅信這一定是真愛。
薩日娜本人也不能算標準美女,只能說高大健美,郁宛已經算高挑的了,她比郁宛還要長半個頭,不用伸手都能夠到廊下掛著的風鈴。身材不算特別的好,畢竟上了歲數,富態明顯,但舉止尤其矯健,混不似京中那些養尊處優的老太太們——干起活來才更叫麻利呢。
郁宛很喜歡母親的名字,讓她想起現實里那個常演媽媽的女演員,一聽就覺得溫柔慈祥,格外親切。有一陣她甚至會在腦中將兩個形象混為一談,後來才區分開了。
薩日娜對女兒無疑是很驕傲的,琪琪格身上雖有她與根敦的影子,但五官比起雙親兩人都要優越許多,照她的話當然是長生天賜福。
照郁宛來說則是基因突變。
但這不妨礙她對爹娘的熱愛,沒這兩人也生不出她來不是?
一面給王進保賞銀讓他回去復命,一面忙忙地領著薩日娜進殿,炫耀似地對她顯擺裡頭陳設,「額吉您瞧漂不漂亮?」
根敦夫人頭一遭來京城,但並沒有劉姥姥進大觀園那種畏怯感,而是以務實的眼光打量眼前,時不時還捏一捏桌角,看到底是真結實還是華而不實只能當柴燒。
春泥跟個貼心的小跟屁蟲似的忙前忙後,介紹這個是酸枝木的家具,那個是鈞窯產的瓷器等等,務必細緻入微,好讓夫人感到賓至如歸,方不失娘娘的顏面。
薩日娜的注意力並不在那些名貴物什身上,反而上下打量著她,看得春泥分外羞澀,莫不是自己跟著娘娘居移氣養移體,也有了幾分傾城之姿?
哪曉得薩日娜回頭就對郁宛感嘆,說春泥是個屁股大好生養的,討來給她弟弟當老婆多好。
郁宛捧腹,忙道:「這話您私底下對我講也就罷了,可別當人家面說。」
雖是好意,但春泥聽了未必高興。郁宛有心為幾個侍女在日後尋樁好親事,可也沒想過在蒙古找,草原模式對於京城女子還是太超綱了些。
薩日娜道:「我自然省得。」
她也就是隨口一說而已,家裡唯一沒婚配的老么性子古怪,實在叫她發愁。這小子不知從哪看了幾本遊記,聽說江南多美人,立志要找個婉約內秀的,勒扎特部那些英姿颯爽的姑娘他還瞧不上!這回自個兒與根敦奉旨來朝,那小子撒潑放賴要跟上,好容易才撇下這拖油瓶,胸無點墨的傻瓜,連江南在哪都分不清呢,還想學人家處處留情,做夢!
郁宛笑道:「您別管他,再多打兩年光棍,保准什麼都不想了。」
敘了一會子家中閒話,薩日娜便問起她在宮中境遇。
郁宛自然說一切都好。
薩日娜不信,她雖不了解皇宮,這一路上陸陸續續可也聽了不少,那些富貴人家的太太小姐們尚且提心弔膽,更別說自家這個莽莽撞撞的了,怕是摸著石頭過活,處處得碰一鼻子灰。
郁宛向長生天發誓,她真沒受什麼欺負,倒不如說她這個人福大命大,天生就能遇難成祥。
至於她受不受寵,看殿裡的陳設也能看出來,有幾個過得像她這樣滋潤的?
薩日娜見她氣色紅潤,方才鬆了口氣,又問起她的肚子還有多久臨盆。
郁宛道:「左不過兩三月,如今老覺得腰間沉重得很,總想躺著。」
薩日娜忙道:「這可不成,得空還是多走動走動,生孩子可不是件容易事。」
她不知皇宮是怎麼養孩子,照她經驗越精心越容易出毛病,本來那些山珍海味就跟不要錢似的,進了肚子全化作脂膏,再不多加活動,可不得卡在產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