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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03:23 作者: 天行有道
    春泥吐吐舌頭,她確實沒想那麼遠,只覺得這郭貴人單純容易操縱,招攬她或許是個助力,但,娘娘這般得寵,終究也是可有可無吧。

    其實春泥擔心的事郁宛也有想過,她畢竟已快三十了,儘管乾隆說他喜歡熟女,那也是風韻猶存的美貌婦人,真要是兩鬢生斑看他嫌不嫌棄!最好當然是打算後路,穎妃籠絡伊貴人、忻嬪籠絡郭貴人不都打的這個主意麼?

    何況她現又身懷有孕,等重新能侍寢最少也得明年六月(慶妃雖幫她算過房事安全期,郁宛並不敢輕易嘗試,怕傷著胎兒,孩子跟老公,那還是孩子更重要些的),宮裡的態勢一向千變萬化,聽說回部還送了佳麗,等她生產完,指不定已經人走茶涼了。

    因而春泥所說的找郭貴人不失為一個辦法。

    但,郁宛思慮再三還是給否決了,乾隆愛的就是她天真率性,那她就得維持好人設,真要是變得賢惠大方與人同享,只怕會失寵得很快。

    也因如此,即便她懷著身孕,郁宛也沒懂事到勸皇帝雨露均沾,左右皇帝過來她就掃榻相迎,皇帝不來她亦安然就寢,任憑花開花落去罷。

    縱要選人代勞也不該選郭貴人,這位現還臥床不起,叫她幫忙侍寢,不是摧殘人家小姑娘麼!

    轉眼已至年末,郁宛的生辰也在一片歡騰氣象中冉冉到來,唯因皇帝忙著接見回疆首領阿里和卓之故,早早讓王進保傳來消息,說是沒法陪豫嬪過壽了,當然禮物還是送到,是一套十二個翠玉雕琢的酒盞,小的才拇指肚容量,大的則堪比太廟盛貢品用的海碗。

    考慮到郁宛此刻不宜飲酒,只好拿它當裝茶,可誰喝茶是這么喝的,真跟鯨吞牛飲一般了。

    跟半年前送她的掛鍾一樣不可理喻。

    雖對乾隆爺送禮的趣味頗有微詞,可郁宛還是狀若高興地道謝,伸手不打笑臉人,往好處想,至少是玉做的,比什麼竹雕木雕都要值錢呢。

    慶妃沒有食言,今年特意來陪她過壽,一進門便笑道:「嗬喲,你怎麼得了這套東西?萬歲爺當真捨得。」

    郁宛還以為大有來頭,忙問道:「姐姐原來認得?」

    不會是什麼羊脂玉和田玉吧,那她可就賺大發了。

    「當然。」慶妃舉起一個在日色下細細端詳,「這是西洋產的玻璃,漂洋過海而至,市面上可不容易見到呢。」

    郁宛一聽便大失所望,她還以為是翠玉,哪曉得是比玉更不值錢的玻璃——看來那淺綠色也是因為工藝不純,摻雜了鐵元素的緣故。

    慶妃咦道:「你怎麼一點都不吃驚?」

    因為這種東西在後世比比皆是,早已是走入千家萬戶的廉價品。郁宛含糊道:「萬歲爺早先說過,我這會子方才記起。」

    見慶妃愛不釋手,她乾脆道:「姐姐若是喜歡,只管拿去好了。」

    「那怎麼成?」慶妃抿唇,珍而重之地放在博古架上,還加了圈軟墊保護,「既是萬歲爺賞你的,你就好好收著,別摔壞了。」

    郁宛自悔失言,旁的也就罷了,生辰之禮自然不能輕易轉贈,既會惹乾隆爺不高興,也給慶妃帶來麻煩。

    便訕訕地岔開話題,「聽姐姐的意思,這東西仿佛很值錢?」

    慶妃雖然不管宮務,但她是個萬事通,什麼都能知道一點。玻璃雖說康熙爺時便有了,可在本朝仍是貴物,如今嬪妃裡頭除了皇后,也就兩個貴妃處能用上。翊坤宮的她不知情,但永壽宮暖閣里用來鑲窗戶的幾塊薄薄玻璃板,一尺見方就值十兩銀子,可見何等珍稀。

    郁宛聽得咋舌,她若是能引進玻璃技術,豈非就能發大財了?奈何志大才疏,光知道後世怎麼用的,對於玻璃怎麼燒制卻是一竅不通,只能眼睜睜看著富婆夢從指尖溜走。

    但經了慶妃這番解釋,郁宛再看那套杯盞就親切多了,果然禮物的好壞取決於價錢,何況並非一無是處——小的可以用來盛酒,大的興許可以和面,要用總是用得上的。

    第94章 佳人

    慶妃笑道:「我聽說萬歲爺還私藏了一套七彩琺瑯釉胎的, 怎麼不把那個賞你?」

    郁宛忙念了聲佛,穿衣花花綠綠也就罷了,喝茶的杯子也都五彩繽紛誰受得起——看得人眼花繚亂, 還是現在這樣乾乾淨淨的好。

    又請慶妃到裡頭吃壽麵,規矩是要用一根麵條搓成, 又粗又寬, 盤成塔型,寓意扶綏綿長。

    慶妃才吸了兩口便被湯汁嗆著, 不得已只能先行咬斷, 再看郁宛卻嗦得又快又急毫無壓力, 沒一會兒的工夫那根壽麵就全進肚了。

    難怪萬歲爺寵她,這嘴上工夫當真了得, 慶妃默默心想。

    再看對面郁宛困惑不解地望著她,「姐姐瞅什麼呢?」

    「沒什麼。」慶妃輕咳了咳。她這樣文靜內斂的女子, 是不該出此虎狼之語的, 更不該帶壞那純潔的蒙古姑娘。

    到黃昏時,慶妃便起身告退。

    郁宛本還想留她抹幾圈骨牌,慶妃笑著推辭,「改日吧,我得去看看貴妃娘娘。」

    她說的貴妃當然是指魏佳氏。

    郁宛關切道:「令貴妃身子不爽麼?」

    「左不過是些頭疼腦熱症候,年關瑣碎事情又多,還硬撐著不肯吃藥。我讓她歇息兩天,她反嫌我聒噪。」慶妃言語裡頗有點怒氣。沒見過這樣執迷不悟的, 難道一個協理六宮之權比自個兒的身子還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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