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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03:23 作者: 天行有道
    但再看八阿哥殷殷渴盼的神色,婉嬪終是心軟,按著郁宛胳膊,「我陪你去。」

    幾人來到翊坤宮外,侍女回話皇后正在暖閣練字,郁宛便說她們可在花廳稍等。

    喝了小半盞贛州進貢的雲霧茶,便見那拉氏儀容整肅地出來,手裡還牽著個娃娃——正是那回借著驚風好幾個月沒去上學的十二阿哥,如今入了冬,他更懶怠出門了。那拉氏也怕嚇出毛病,這才縱著他在家消遣,卻也生怕荒廢學業,每日再忙也得抽出一兩個時辰親自教他習字。

    永璂笑逐顏開,「豫娘娘。」

    兩眼放光就要抓她帶來的松子糖,當然知道是為自個兒準備的。

    郁宛往他手背輕輕拍了下,「先洗手,瞧你爪子上還沾著墨汁呢。」

    永璂吐了吐舌,才不敢跟她辯,乖乖跑去淨手,生怕點心沒自己的份——以豫娘娘的賴皮個性,要收回去也是極容易的。

    那拉氏嘆道:「在家躺了兩個月,心都躺野了,等見了師傅還不定怎麼樣。」

    郁宛道:「阿哥年輕膽小,那日親歷其中,怎能不心生畏懼?讓他緩緩也是好的。」

    就知道這小子葉公好龍,先前還對永璇永瑆誇口,說自己臨危不亂熊口奪食,牛皮吹得震天響,等真見了活物卻恨不得嚇得尿褲子。

    永璂洗完手搖搖擺擺地出來,聽見卻有些不服氣,「我才不是膽小呢,是出遠門太累了,如今天又冷,怕著涼,不想讓額娘為我擔心才留在家裡。」

    小機靈鬼。郁宛斜睨著他,「那你就不怕師傅生氣?」

    永璂滿不在乎地挺著下巴,「教不嚴師之惰,那是他沒本事。」

    郁宛含笑,「阿哥能想得開自然是好,你跟十一阿哥只差兩月,他開蒙又比你晚,即便進度超過你,想來也非罕事。」

    永璂機警地豎起耳朵,「他很刻苦麼?」

    「自然,我們方才去南三所,十一阿哥生著病還要八阿哥為他輔導功課呢,真真看著都佩服。」郁宛跟婉嬪對了個眼色,婉嬪亦含笑點頭。

    永璂這下可受不住了,人家還是沒額娘疼的,倒這般發憤圖強,他要是連永瑆都比不過,那得多難為情啦,立刻搖晃著那拉氏手臂,「額娘,我明天想去書房。」

    那拉氏心裡樂開花,臉上卻板起,「可以,你得先把幾篇古文觀止抄完,否則太傅問起,你拿什麼交差?」

    想到十一阿哥可能已經捷足先登了,永璂趕緊把松子糖往嘴裡一塞,邊跑邊嚼,得快點把作業補完。

    那拉氏怕他太勞神,又叮囑侍女端一盞參茶過去,好叫他休憩時解解乏。

    這廂方望著郁宛笑道:「永璂這難纏的脾氣,還就你能管得住他。」

    不然老是閉門不出,那拉氏也替他發愁,學業還在其次,可若萬歲爺以為嫡子嚇破了膽,難免更敗壞印象——皇帝素來以梟雄自居,他的孩子自然也當是錚錚鐵骨之人,而非膽怯鼠輩。

    皇帝可不會想到永璂今年才七歲。

    郁宛謙虛地笑了笑,她倒不是精通育兒經,無非比誰更賴皮罷了。反正她是不著調慣了的,想跟她玩詐,玩過得她?

    閒聊兩句之後,郁宛記起正題,因夥同婉嬪說起來意,小鈕祜祿氏也在一旁幫腔,不外乎十一阿哥多麼可憐,眼看著就要走了,當哥哥的難道不來看看他?

    那拉氏嘆道:「原是應該,本宮亦不忍見其骨肉分離。」

    即刻叫人修書一封,送去宮外四阿哥府上。

    婉嬪鬆了口氣,心下倒有些空落落的,原來竟這樣容易,可若她獨自來此,多半還是張不了口——到底她沒有豫嬪膽量,說她愣頭青吧,這股子氣勁還真能成事。

    郁宛則關切詢問,「娘娘可知皇上是什麼意思?定下十一阿哥了麼?」

    那拉氏道:「禮部雖未頒下詔書,但想來聖意大致如此。」

    哪怕她是皇后,在這檔子事上也沒多少決定權,更何況總得有人出繼,即便保下十一阿哥,又拿哪個去抵債?皇帝可是當著王公大臣的面說要讓慎郡王承繼香火。

    那拉氏唯一能做的,便是讓那兄弟仨享受最後的團聚。

    第89章 傳旨

    四阿哥永珹來到南三所時, 十一阿哥的燒已經退得差不多了,正倒在乳娘懷裡,一口口啜飲紫蘇葉熬煮的白粥——祛風解熱最好。

    見到他立刻歡喜地朝他撲來, 差點把粥碗給撞翻,乳母嗔道:「我的小祖宗, 您可仔細些!」

    放以前怎麼也得訓上兩句的, 可四阿哥如今在兵部當差,非同小可, 乳母自然不敢怠慢, 面上還額外做出些親昵情狀。

    四阿哥揮手命其退下, 俯身將幼弟抱起,試著掂了掂, 笑道:「又重了不少。」

    永瑆沒說話,只不停地蹭他後頸, 跟才斷奶的小貓崽似的。

    四阿哥也難得顯出耐心, 並沒阻止他作耗,只輕輕坐到床畔去。

    再看一旁的八阿哥,四阿哥不禁顯出些無奈,「阿璇。」

    永璇以前也很親近這位四哥,尤其當額娘過世後,更是將其視為唯一的庇護和依靠。然近年來兄弟間的感情已淡漠不少,在四阿哥那頭是因為壯志未酬,無暇分神給年幼的弟弟們, 至於八阿哥, 他已模糊覺得自己跟永瑆是兄長的累贅。

    或者說人越長大越不好騙, 四哥每每強顏歡笑的神色, 都叫他覺得自己拖累了他。本來額娘一走要操心的事就多了不少, 金家那頭亦非善茬——外祖父過世後,府里已是舅父金簡當家,雖說舅父全仗著額娘的緣故才得皇上提拔,累至如今官位,可外甥跟舅舅畢竟隔了一層,金簡肯不肯周全他們,還得看他們是否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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