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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03:23 作者: 天行有道
    果親王默默飲了口悶酒,他何嘗不是先帝親生,皇帝照樣說過繼就過繼。親兄弟如此,親父子也好不到哪兒去。

    太后亦深覺不妥,皇帝子嗣雖多,可這些年夭的夭亡的亡,活著的還不到聖祖爺零頭,把親生子送出去,天下人該怎麼想呢?

    乾隆含笑道:「皇叔與朕同年而生,歲數相若,名為叔侄,其實也和親兄弟差不多,朕豈忍心令其嗣脈斷絕,況先帝當年只有四子,依舊將三哥驅逐出宗籍。」

    言下之意,他好歹沒做那麼絕。

    太后心道弘時那是犯了盛怒,能跟正常人相比麼?如今你一個皇帝好端端地棄養,豈非叫人指責你不慈?

    可她太知曉兒子脾氣,決定了的事再難更改,今日看似心血來潮,實則給祖福晉發帖子時便已做了決定,太后亦懶得再勸,左右她對這些皇子皇孫們皆是淡淡,若實在思念,召進宮來探望便是了,祖氏也不能拒絕。

    就不知皇帝擬定的人選是誰,太后本待細問,但看皇帝說完這句再無二話,只含笑命宗親們勸酒,或許尚有轉圜之地。

    宴會結束,嬪妃們明顯分成悲喜兩派,有兒子的難免心生惴惴,唯恐皇帝挑中自家寶貝疙瘩;剩下那些沒兒子的本待幸災樂禍,轉念一想,若往後再發生這種事,保不齊就得輪到她們身上,那時豈非成了有例可援——誰都不信自己是不能生的。

    唯獨忻嬪笑得合不攏嘴,「萬歲爺真是慈悲,竟捨得將親骨肉過繼給慎郡王一脈,娘娘可得小心呀!」

    這話是說給魏佳氏聽的,魏佳氏前年剛生下十四阿哥,今年也只兩歲,自然是從小養大的更親,已經長成的哪捨得離開額娘?

    魏佳氏懶得睬她,只對那拉氏欠了欠身,便帶上慶妃揚長而去。

    忻嬪頓覺興味索然。

    純貴妃雖覺得皇帝不會挑中自己,她的三阿哥跟六阿哥都是成了家的——六阿哥雖然只是定親還沒行昏禮,但也快了,哪有這麼大的孩子還往外送?

    可也不能不防一手,便對那拉氏道:「皇后娘娘,依臣妾看十一阿哥倒很合適,左右淑嘉皇貴妃早就過身,十一阿哥留在南三所無人照拂,郡王府對他倒是個好去處。」

    雖然同胞的八阿哥一樣無母,可永璇畢竟身有殘疾,說句不怕詛咒的話,保不齊過繼了仍是斷子絕孫。

    純貴妃以為這主意出得十分精妙,那拉氏面上卻只淡淡道:「萬歲爺自有主張,貴妃你就不必插手了。」

    這廂卻拉著郁宛胳臂,柔聲勸慰,「你也莫慌,安心養胎便是,最遲年前會有決議,落不到你身上。」

    豫嬪的孩子得明年四月才生下,還未知是男是女,到時慎福晉早就等不及了。

    郁宛尷尬地笑了笑,忽然覺得在皇宮生男生女都不安全,相比之下,倒是生公主更好些,最壞不過是撫蒙——她自己就是蒙古出來的,有什麼可怕?

    不過她倒是敢保證乾隆不會把主意打到自己頭上,倒不是相信乾隆爺的人品,而是因為皇帝那句「歪瓜裂棗」的說法,上樑不正下樑歪,皇帝連和親王的孩子都看不上,肯定也看不上她這種奇葩的。

    那拉氏嘆道:「若皇帝真挑中十一阿哥,恐怕婉嬪會有些不舍,回頭你幫本宮勸勸她吧。」

    郁宛唔了聲,心頭有些淡淡異樣,她不記得歷史上乾隆到底過繼了哪位阿哥,但好像是個排位挺靠前的?到底是誰呢?

    永壽宮中,慶妃見魏佳氏一臉鬱鬱寡歡,只當她仍為忻嬪那話著惱,因勸道:「姐姐別跟她置氣,她就是個狗嘴吐不出象牙的,你若為這個慪壞身子倒不值了。」

    這個忻嬪也是怪胎,先前連生兩個女兒時成天哭天抹淚,號喪似的,如今倒是揚眉吐氣,好像人家倒霉她跟中大獎一樣。

    「姐姐為皇上生了二女一子,皇上不會捨得讓您母子分離的。」何況又是新封的貴妃,這麼快就把十四阿哥過繼不是打姐姐的臉麼?

    當然這話得建立在乾隆有良心的前提下,慶妃只能盼著皇帝對魏佳氏還有些真情,再不濟,也得念著過世的孝賢皇后。

    魏佳氏靜默不語。

    她倒是相信乾隆不會過繼永璐,因為眼下還有其他更好的選擇,可將來如若再遇上這種事,誰能保證她的孩子不會被犧牲?

    嬪妃所出的孩子,在皇帝太后看來不過命如草芥,隨時可以被丟棄,唯有皇后才是真真正正的安全,嫡子是最難被捨棄的。

    她輕輕嘆了口氣。

    過繼之事擾得宮內一團風雨,郁宛本人卻沒怎麼放心上,急也輪不到她急——歷史上的豫嬪連一兒半女都沒有呢,更別說認別人當娘。

    她只要平平安安將這個未定的生命保護好便是,至於日後是否會有變數,等走到那一步再見招拆招。

    這日喝完小廚房燉的銀耳紅棗湯,郁宛正打算午睡片刻,哪知小鈕祜祿氏卻帶著侍女匆匆過來叩門,說是十一阿哥生病了,發熱不止。

    郁宛一怔,她印象里永璇永瑆兄弟都挺結實的,許是沒娘照拂的緣故,一點都不嬌氣,倒是比尋常的皇阿哥公主們好養得多。

    怎麼忽然間就病倒了?

    郁宛眉頭皺起,「難不成有人傳了些胡話到南三所去?」

    小鈕祜祿氏沉重點頭。

    這些奴才真是,唯恐天下不亂!郁宛也顧不得小憩了,即刻披衣起身,一面搭上小鈕祜祿氏的手,一面就吩咐小桂子去太醫院請杜子騰來,杜子騰雖非精通兒科,但觸類旁通,多少總能看看端倪,郁宛一時間也找不到更信得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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