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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03:23 作者: 天行有道
郁宛出了會兒神,又嘆道:「可惜沒逮著那頭麋鹿,否則帶回南苑作伴也好。」
五阿哥嘴快,「我瞧著那頭鹿不像真的,像是有人故意披了獸皮裝扮……」
愉妃連忙呵斥,「住嘴!」
又對著郁宛笑道:「稚子愚頑,妹妹莫放在心上,此事到此為止吧。」
郁宛心知肚明,愉妃是怕惹上是非,無論意外還是人為,此舉都切切實實讓皇帝處於險地——不管是誰,這個人的膽子都太大了,不是輕易能惹得起的。
所以郁宛也只裝作不知,左右她也不那麼在意乾隆的生死,把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才是最要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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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貴妃接到侍人送來的密報,面上卻是愣了愣,「你說什麼?」
侍人低聲,「小安子親眼瞧見,皇上此行本來帶了六支禁軍,其中兩支卻不知去向,御前的陳進忠陳公公也不知所蹤。」
常在御前行走的多為李玉王進保這幾個,少一個也鮮有人注意,可皇帝差他去辦什麼事呢?
純貴妃百思不得其解,正好四阿哥永珹來向她請安,純貴妃先問他在兵部的差事,結結實實誇獎一番,這才說起剛才侍女的見聞。
永珹神色微變,轉瞬卻恢復如常,含笑道:「左不過是讓進些冬日要用的皮子罷,娘娘無須理會。」
純貴妃本來只有三分狐疑,這下又添了七分——淑嘉皇貴妃死後,她把永珹當成半個養子,日日相對,豈會瞧不出他方才的緊張?
純貴妃忽然想到些什麼,嗓音顫顫,「永珹,你莫不是……」
四阿哥斷然打斷她,面上含著一絲冷意,乃至警告,「貴妃娘娘,還請您莫要胡亂揣測,皇阿瑪遇險誰都不想,既然時過境遷,皇上都不追究了,娘娘也須忘懷才是。」
要說嫌疑,誰不比他更有嫌疑?麋鹿乃和親王發現,也是和親王提議要去密林追蹤,當初為了先帝立太子一事,和親王難道就沒半分隔閡?五阿哥救駕救得那麼及時,簡直如預先安頓好的一般,何況他還只受了輕傷——那黑熊倒真是手下留情哩。
至於自己,四阿哥當然自認清清白白,何況他本來苦勸皇上不要去的,是皇阿瑪自己不肯聽,疑不到他身上。
看著永珹拂袖而去,純貴妃只覺心亂如麻,她是商量著要把四阿哥扶上太子之位,可誰成想這位竟會拿龍體冒險?膽子也太大了。此事還間接讓五阿哥撿了便宜,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皇帝已經命禁衛追查,焉知不會尋出蛛絲馬跡,若是愉妃母子再插上一腳……純貴妃愈想愈是心驚,遂匆匆讓侍女準備筆墨,她要修書一封——純貴妃有個娘家表侄就在附近當縣吏,讓他以清理獵戶的名義去看看,若真有證據也好速速銷毀。
侍女勸道:「是否先跟四阿哥商量?」
「跟他說有何用?」純貴妃啐道,她如今看永珹也不似當初好感了,還沒當上太子呢,就一副傲然不可一世的模樣,來日當真能叫他提攜老三跟老六?
奈何已經成了一根繩上的螞蚱,純貴妃也不得不幫其收拾爛攤子。不是他做的當然最好,如若是呢?也得防患於未然,她可不能讓永珹連累自己一家子。
書信寫好了,純貴妃匆匆以火漆封口,讓她找個幹練些的太監,抄近路到那表侄家去,不然等回宮便來不及了。
乾隆臥在軟榻上閉目養神,直至李玉附耳低低說了幾句,他才倏然睜眼,面上卻冷笑起來,「當真是純貴妃?」
李玉抹了把額上汗滴,本來皇帝要他追查,可是毫無頭緒,從何查起?那密林人跡罕至,縱使發現一兩張獸皮,也保不齊是哪個獵戶遺落下的,不能按頭設局陷害。
李玉便想了個主意,先故意放出消息,再靜觀其變。結果和親王跟愉妃這幾處一如往常,倒是純貴妃娘娘慌了手腳,趕緊向家中報信去了。
書信業已截獲。
乾隆看都不看,只默默將那封淡黃色的字紙投進炭盆里,看它一點點被火光吞噬,化為齏粉,臉上神情晦暗莫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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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回到宮中,郁宛簡直成了吉祥物一般的存在,無論親疏遠近都趕來道賀,順便沾沾喜氣,叫她懷疑自己的人緣以前就這般好麼?
好容易一茬茬敷衍完,郁宛累得死蛇爛鱔般往床上一躺,連起身的力氣都沒了。
小鈕祜祿氏進門便笑道:「姐姐讓我好找,原來在這兒等著呢。」
郁宛一骨碌爬起,趕緊命人就座,又讓春泥奉茶來。她就覺著方才有些奇怪,好似少了點什麼?原是小鈕祜祿氏怕人多熱鬧擠不進去,這會子方得空過來。
她羨慕地看著郁宛肚子,「姐姐,我能摸摸它麼?」
小鈕祜祿氏是個很傳統的女人,一輩子做著相夫教子的願望,可惜先是被渣男表哥忽悠,後來進宮又一直不得寵,估摸著這輩子都別想美夢成真了。
郁宛看出她臉上的憧憬,心想這位也是個可憐人,便點頭道:「當然可以,不過孩子太小,什麼也覺不出就是了。」
小鈕祜祿氏便謹慎地將手掌放出去,如同對待一隻珍禽異獸,她豎耳聽了聽,肯定地道:「有胎動呢。」
郁宛:……
她覺得小鈕祜祿氏的手放得太上了些,那大概是心跳。
看她一臉驚喜,郁宛也不便打消對面熱情,只含笑道:「你這麼喜歡,不如等孩子生下我讓它認你做乾娘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