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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03:23 作者: 天行有道
再嚴厲的公司也不能時時刻刻叫人當牛做馬,郁宛當然曉得這些人的難處,只是就算要放鬆,也得輪流歇班才是——南三所畢竟是個要緊地方,裡頭多少阿哥公主,豈是能隨便馬虎的?
但郁宛畢竟非管理者,這種事豈是她能置喙,便只輕嘆了一聲,轉身向暖閣去。
靦腆害羞的十一阿哥正趴在桌上剪窗花呢,小臉上紅撲撲的,但並非寒冷,而是緊張,五個指頭顫顫巍巍;八阿哥則正長兄如父地耐心指點他該怎麼做,別裁壞了,這可關係到明年的福運。
二人都穿著簇新的棉襖,裡頭還有一色的對襟小馬褂,可見自從去年跟到圓明園後,二人的日子好過不少——既然皇帝並未忘掉這兩個兒子,那餘人自然不敢輕易怠慢。
郁宛靜悄悄地看了一會兒,兩個小蘿蔔頭也未發現,還是十一阿哥先察覺了,卻不敢聲張,而是小心地戳了戳兄長的胳臂。
永璇道:「又要如廁?不會是想偷懶罷?」
永瑆朝身後努努嘴,永璇以為小傢伙耍詐騙他,漫不經心地轉頭,瞧見一個粉光脂艷的麗人站在那裡,嚇得話都說不出了。
郁宛笑吟吟道:「怎麼,連我都不認識?」
永璇滿面羞慚,他方才「威風凜凜」的姿態一定被多娘娘瞧去了,啊,想想都好丟人。
郁宛俯身揉了揉他臉頰,「你肯教導幼弟是好事,有什麼過意不去的,即便你皇阿瑪在此,也只會誇你懂事。」
如此,永璇的小臉也變得紅撲撲的,是高興。
郁宛就讓春泥將帶來的荷包打開,一人分了一個三兩重的金錁子,款式還很嶄新,一定是找內務府換的新錢。除此之外,還給了兄弟倆兩個泥捏的小人,人手裡握著愛新覺羅標誌的鑲黃旗,這份禮物意義就非常重大了。
永璇端詳了一會兒那惟妙惟肖的泥人,恍然道:「跟我長得有點像?」
郁宛噙笑,「當然,本就是照你們模樣做的,不過只是口述,難為那工匠雕刻得這樣真切。」
永璇喜上眉梢,拉著弟弟就要到燈下鑑賞,郁宛提醒道:「等等,你倆是否忘了什麼?」
二人對視過後,齊齊拱手作揖,「祝多娘娘吉祥富貴,萬事如意。」
永璇還俏皮地添了幾句如「金玉滿堂,青春永駐」等等,叫郁宛聽得心頭愈發舒坦,又送出去一把金瓜子。
春泥站在身後想提醒又不方便,唉,小主也是被喜悅沖昏頭了,等明日回過神,定會後悔她今日的破費。
幾人正熱熱鬧鬧時,外頭婉嬪踏著雪氣過來了,原是接兩位小阿哥去赴宴的,瞧見郁宛便笑道:「怪道陛下問起怎不見妹妹,原是在這兒。」
永璇永瑆本要去獻寶,可在接觸到郁宛警告的眼色後,便知趣地閉上嘴。
郁宛倒不是防著婉嬪,實在壓歲錢這種事本就該藏著掖著,不然婉嬪瞧見她這樣大手筆,自個兒不是得送更多?她既不得寵,俸祿也有限,郁宛不想讓婉嬪難做。
實在量力而行也就夠了。
兩位阿哥忙忙換好衣裳出來,婉嬪自個兒去抱永瑆,怕他在雪地里摔倒,又請郁宛幫忙照顧八阿哥。
郁宛當然義不容辭,正要去牽永璇,哪知永璇卻固執地拄了根拐,「不用,我自己也能走好。」
更不願讓皇阿瑪覺得他是個軟弱無力、只能靠依附為生的人。
婉嬪輕輕嘆息,這孩子就是太過要強,連她相處起來有時候都頗吃力,生怕傷了自尊心。
哪知郁宛卻跟沒事人般,兀自牽起永璇的手,從容道:「多娘娘當然知道你能走好,不過今兒是除夕,破例許你撒嬌一天。」
又輕哼道:「等開年再大一歲,你求多娘娘抱你我都不肯呢。」
永璇眼眶濡濕,小臉也更紅了,遂乖乖丟棄拐杖,貼近郁宛身側。
婉嬪看在眼中,不免對多貴人刮目相看,瞧她大大咧咧模樣,對付小孩子還真有一套——大約同為赤子之心的緣故。
一行人來到乾清宮,裡頭已然人頭攢動,殿外丹墀搭建的臨時戲台,有真人扮演的虎豹異獸載歌載舞,隨後又有象徵八旗的幾人上來做騎馬射獵狀,叫郁宛想起村口的舞龍舞獅,不過本就為節日增添氣氛,大俗即大雅嘛。
戲台邊又有一排伶人在唱歌,用的是滿語,嘴裡咿咿呀呀,郁宛側耳聽了聽,仿佛陳述的是大清開邦立國的偉業,這些故事她早就耳熟能詳,聽來也不覺得新鮮,倒是永璇永瑆全神貫注,一副沉浸其中的模樣,大約正暢想著祖先馳騁馬背的英姿,並暗暗希冀能成為那樣的英雄。
郁宛:……不錯,好歹比你們的老爹有志氣。
進了內殿,乾隆的目光果然向這邊瞟來,本來還有些猜疑之意,及至瞧見兩個阿哥方才柔和了些,讓侍人多搬幾條桌案來。
郁宛暗暗吐槽,怎麼乾隆還以為她偷情去了麼?她就算要找第二春也不會選在年三十,多危險,她可不嫌命長。
永璇永瑆有他們自己的交際場,郁宛起初有點亂花漸欲迷人眼,想著她的座位在哪裡?及至瞧見蘭貴人,趕忙輕車熟路地走過去。
小鈕祜祿氏問她方才去哪兒了,郁宛隨口找了個理由敷衍。順手飲了杯甜酒撣撣雪氣,放眼望去,只見舉目高朋滿座,大半都是她不認得的。
女眷倒也罷了,多多少少總碰過面,且燕瘦環肥各有千秋。至於那幾個王爺實在都是膘肥體壯一樣的體態,又都帶著官帽,不仔細看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