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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03:23 作者: 天行有道
郁宛雖喜歡美食,倒也不愛窮折騰,茄鯗的事只是心血來潮,何況這劉太監都過了知天命之齡,自己還動不動去煩他,是否太不尊重老人家?怎麼也得抓個年輕力壯的使喚。
但,許是小桂子那番描述打動了她的情腸,她是個大齡的寵妃,這位是個大齡的廚子,可不得惺惺相惜麼?
郁宛嘆道:「既這般,往後永和宮的宵夜就交由劉太監負責吧。」
她晚上慣例得叫道點心,這個倒是不怎麼費工,也成全了劉太監的忠義。
小桂子答應著,又聽郁宛吩咐,「你精通農事?那正好,我有一事交代。」
便把前兒籌劃的要買些紅薯板栗芋頭說了,這些東西御膳房雖也有進,卻一個個驢糞蛋子外面光,華而不實,口感更是馬馬虎虎。郁宛要的卻是農家現摘下來的,無須洗得過於乾淨,帶一層泥最好,既耐儲存,吃起來也更綿軟甜糯。
小桂子二話不說就用紙筆抄下,忙忙地就要領對牌出宮。
郁宛無奈,「不必著急,離下雪還早呢,對了,這回可不許同他們講價,該是多少就是多少,再添些也使得。」
她樂意賺富人的錢,卻不忍心賺窮苦人家的錢——要是小桂子連這種小本生意都坑,那未免太傷陰騭了。
小桂子一凜,忙俯首應諾。
郁宛笑道:「你是我宮裡的人,一言一行都牽著永和宮顏面,適可而止就是了。放心,賞錢自有你的一份,不會教你吃虧的。」
小桂子眸中淚光點點,「多謝主子。」
*
休整一夜後,次早郁宛便更衣梳妝前往翊坤宮請安。
算起來她已很少參加這種大型的集會了,秋獮回來,那拉氏因著十三阿哥新喪,心緒不佳便免了晨昏定省,沒多久郁宛又被乾隆抓著前往南苑——等於宮中嬪妃很少有能見到她的機會。
這回一進去便嗅到明顯的火藥味。
因天氣愈發寒冷,嬪妃們無不換上厚厚的冬裝,既顯不出身材,便只能在花色上做文章,放眼望去莫不是大紅大紫,翠繞珠圍,又熏得香氣馥郁,生生將翊坤宮變作春日的御花園。
而那拉氏似乎也走出心魔,褪去素淨,換了家常些的溫婉妝扮。
郁宛上前見了禮,便乖乖到自個兒的座位坐下,挨著慶嬪下首。
慶嬪有心想問問她那麋鹿是否真如傳聞中神異,能否聽懂人語,奈何純貴妃先開口,「多貴人今日依舊起遲了,莫非還是伺候聖駕的緣故?」
她看敬事房的記檔,皇帝並未宿在永和宮中。
郁宛隔著老遠都能聞見純貴妃身上藥味,心想這位娘娘真是殫精竭慮,都生病了還不忘消停——看來太醫院開的安神藥分量不重。
她謙卑地起身,「臣妾誤了請安,實屬粗心大意,還望皇后娘娘賜罪。」
那拉氏平靜道:「免了吧,你舟車勞頓,本宮本應許你多休息些時,昨兒偏忘了讓容嬤嬤過去傳話,難為你還記著規矩,這已十分可貴。」
郁宛便道:「娘娘寬宏。」
鬆了口氣坐下,方才絮絮同慶嬪講起南苑見聞——當然只限於白天,晚上那就不可描述了。
純貴妃卻是不依不饒,「多貴人在宮中資歷不過泛泛,怎的就能越過一眾位份遠高於你的姊妹,單獨侍奉御前?」
言下之意,很有狐媚惑主的嫌疑。
郁宛聽得不耐煩,好不容易舒妃消停了些,這會子貴妃又冒出來了,就因為秋獮途中她多誇了五阿哥兩句,純貴妃就百般記恨,有這樣小心眼的人麼?
她含笑望著對面,「那依娘娘之見,陛下該帶誰去呢?」
皇上也不是沒問過各宮,是純貴妃自己要養病去不得,難不成李玉強行將她推上車?路上死了都沒處埋呢。
純貴妃當然聽不見郁宛的心聲,可她辨得出這女子眼中的惡意,自然不快,遂望著座上冷笑,「六月進宮的可不止多貴人你一個,郭常在伊常在與你一般皆是蒙古來的,理應交好,怎的你只顧自己邀寵,卻把昔日的姊妹渾忘了?」
郁宛:……
她居然有兩個妹妹,她自己都不知道,純貴妃倒是會按頭。
不就是想暗示郭常在伊常在失勢都是她搞的鬼麼?郁宛含笑道:「娘娘這樣仁善,大可以到皇上跟前求情去,嬪妾想娘娘伴駕多年,皇上不會不顧及您的面子。」
伊常在養傷,郭常在被禁足,官方給的理由都是生病,所以,純貴妃若有本事,就儘管去試試罷,看皇帝肯不肯放她倆出來。
純貴妃被這話一噎,臉上勃然變色,多貴人竟敢譏諷自個兒?
待要再說,那拉氏已沉聲道:「行了,寒冬臘月,本宮也懶怠見客,都回各宮去罷。」
眾妃於是盈盈下拜,「臣妾告退。」
人散之後,那拉氏方皺眉看著單獨留下的蘇佳氏,「你也真是,跟她一個新寵置什麼氣,沒的失了身份!」
純貴妃哼道:「您是沒見著多貴人秋獮途中那副狐媚德行,成日纏著皇帝,連阿哥們求見都不知避讓,還得看她臉色,昔年的慧賢皇貴妃即便再囂張,也不似她這般粗蠻無禮。」
更令她耿耿於懷的是皇帝對五阿哥明顯的偏愛,明明四阿哥獵的野物更多,可偏偏一頭麋鹿就把所有人的眼光給占去了,多貴人跟慶嬪還在那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幫腔——都認準了她們母子只能任人宰割,這麼迫不及待要討好未來的新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