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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03:23 作者: 天行有道
婦人和那莊稼漢沒奈何,只得指了塊空地給她,又分了她些菜苗,隨便她胡鬧去——好在李玉公公說了一切損失由他承擔,不然看著怪心疼的。
郁宛興致勃勃捲起褲腿,秋獮歸來,只有兩截長腿還是白生生的,發著光一般。
乾隆不知怎的就想起昨兒吃的水蘿蔔,咽了口唾沫走上前去,「怎麼種的,也教教朕。」
郁宛便指點他該怎麼挖土,怎麼刨坑,挖出一個拳頭大小的坑後把菜苗放進去,淺淺覆上一層土,再澆些水就行了——正經該撒糞肥的,但是她自己都受不了那氣味,更別說皇帝了。
好在前幾天剛下過一陣豪雨,土質濕潤鬆軟,並不怎麼費力氣。
只是皇帝拿鋤頭的姿勢有些怪模怪樣,不像種菜,倒像埋屍。
郁宛總算找著嘲笑他的空檔,「您怎麼這樣笨?鋤頭不是這般握的。」
捏慣了毛筆和印鑑的人,一時還真有點不太適應。
乾隆輕輕挑眉,他應該指責這女子無禮的,不過看她這樣認真教他做事,反倒不忍苛責。
郁宛正在那裡侃侃而談,乾隆不知何時卻來到她身後,從腋下穿過她的腰道:「這下對麼?」
雖然他的手還握著鋤頭,郁宛總覺得有些怪怪的,兩人的站位讓她想到一些不可描述的詞彙,老驢拉磨,還是老漢推車?
都怪慶嬪借的那些書,害她越來越不正經了。
郁宛趕緊朝前兩步,把發滿青嫩小苗的竹筐一股腦塞到他懷裡,「您自己來吧,我有些累了。」
逃也似的回屋梳洗去。
乾隆:……
最後當然辛苦了李玉和王進保等人,萬歲爺挑起的麻煩,最後卻得他們收拾爛攤子,當奴才真不是人幹的活。
幸而午後天便放晴了,乾隆乘興帶著郁宛騎馬出遊,南苑雖不及木蘭那般廣袤遼闊,可總有幾處景致與別方不同。
郁宛知道,皇帝名為攜她遊玩,其實更多為自己散心——她猜想乾隆一定跟那拉氏吵架了,雖不知因何緣故,想來總逃不脫十三阿哥的事。
於乾隆而言,是覺得那拉氏不夠體貼,屢屢挑戰他天子的權威,還無視他身為人父的傷懷,可那拉氏卻覺得乾隆剛愎自用,只會用宗廟戒條來規範她,枉顧她作為一個妻子和母親的情緒。
這便是溝通不良。
論理,郁宛是該勸勸的,做一個賢惠本分的小妾,主母跟主君感情和睦,她的日子才會過得舒服。
可郁宛實在不知該說什麼,她區區一個貴人,去摻和帝後的家事是不是太逾矩了些?純貴妃都不敢說這話。縱使她勸著乾隆多去看望皇后,乾隆若是聽了,那拉氏只怕還覺得顏面受損,她堂堂一個皇后得依靠貴人的施捨。
乾隆若是不聽,那拉氏更加面上無光。
而乾隆也不需要他的妻妾們多事,只要乖巧柔順,偶爾能給他逗逗樂子解解悶就夠了,做的越多越是錯。
最終郁宛也只能沉默以對,放開心胸陪乾隆出遊,各人自掃門前雪,她還是及時行樂罷。
中途乾隆還提出要跟她賽馬,郁宛登時想起伊常在那回,全是憑著爆種加好運才勉強取勝。何況男子跟女子終究體力懸殊,即便乾隆未盡全力,她也未必勝得過。
就連打平手都不太可能。
乾隆無奈,「那朕讓你五里地?」
郁宛想了想,這還差不多,不過若是不限時間,這點差距也近乎沒有,便道:「那就以一炷香為限,誰先到達那片白樺林,誰就是贏家,您覺得如何?」
指著遠處鬱鬱蒼蒼的林蔭。
乾隆笑著讓李玉取來兩枚金髁子下注。
結果當然是郁宛贏了,她抵達終點老半天,才見皇帝慢悠悠地牽馬過來。
郁宛贏了兩枚金錠,心裡可半分喜悅也沒有,她當然看得出乾隆放水——這並非說他一個封建君主多麼善良,只是單純的男本位思想,不屑與女子相爭罷了。
郁宛無語道:「您不用刻意逗我玩的。」
乾隆嘆息,「朕只是想你多笑一笑。」
他已經很少見到明朗純粹的笑容了,那拉氏只在成婚的時候有過笑靨如花的時光,之後便分外嚴肅,哪怕床笫間也跟個十殿閻羅似的,一板一眼;令妃倒是溫柔善睞,不過乾隆總覺得看久了有些程式化——她對誰都一樣親切,以前孝賢在時,魏佳氏反而比現在活潑得多。
郁宛心說還不是你自己作的,到處流連,還怪人家對你用情不專,天底下哪有這樣不公平的交易,當皇帝的是不是都太貪心了點?
然後就見乾隆居高臨下瞪著她。
郁宛忙扯了扯唇角:「書上說笑多了容易生皺紋,我才不敢笑的,倒是萬歲您別成日板著個臉,怪嚇人的。」
乾隆哼聲,「你倒不怕朕長皺紋?」
郁宛巧舌如簧,「那怎麼能一樣?皺紋對女人來說是衰老的印記,對男人卻是成熟的勳章,您儘管多笑笑,多幾條皺紋才更顯滄桑魅力呢。」
乾隆:……
明明是狡辯,居然還挺中聽。這個多貴人諂媚起來,怕是連李玉也得甘拜下風。
心情莫名好過多了。
在南苑的幾天,郁宛真正做到了與皇帝朝夕相伴,以致於她看李玉臉上都有些微醋——這位忠懇的御前總管,從潛邸起便服侍帝王,至今已有好幾十年,怎料還是叫後浪給比過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