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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03:23 作者: 天行有道
如今那拉氏跟她處境類似,她自不能有失分寸,叫皇帝看穿她往日的伎倆。
立刻正襟危坐,低眉斂首,又以帕拭淚,「我那苦命的姐姐,怎的如此福薄,十三阿哥今年才兩歲,跟我那個可憐的孩兒一般大……」
淚水如斷線珠子一般下來。
說她胖還真喘上了,慶嬪翻了個白眼,實在懶得理會這般做作。
其餘人也都見怪不怪,唯獨郁宛看得津津有味,果然能在宮裡立身都是有幾分本領的,舒妃這妥妥的老藝術家嘛,放在現代都能拿幾個小金人了。
等請完安出來,慶嬪與郁宛偕行,順便向她道歉,「怪我疏忽,早知道該知會你一聲,偏晨起舒妃就來打岔,一時倒給忘了。」
郁宛看得出來,慶嬪雖口齒靈便,倒不是精於宮斗之人,或者說心思沒放在這上頭。
她莞爾道:「人家有心想看我出醜,姐姐又哪裡防範得過來?正是雙拳難敵四手。」
慶嬪唏噓道:「舒妃也就罷了,你怎麼連貴妃娘娘也敢得罪?瞧純貴妃今日模樣,恨不得生吞了你似的。」
要說她早過了爭奪寵愛的年紀,很不必跟個新進宮的貴人過不去。
郁宛難為情地告訴對面昨日那場意外,誤打誤撞遇見皇帝跟太后,又誤打誤撞留下用膳,想必是布菜的時候起了誤會——天地良心,她真沒想過要在鈕祜祿氏面前抓尖要強,伺候婆婆不是兒媳婦的本分嗎?
慶嬪恍然,「她定以為是你設計好的。」
純貴妃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容易鑽牛角尖,以前富察皇后享譽六宮時,她便自怨自己沒個好出身好姓氏;後來富察亡故,太后欽點那拉氏為繼後,她又覺得這是那拉氏蓄意走了太后路子——想當初她跟那拉氏同封貴妃,也曾暢想過日後母儀天下的光景呢。
現在後位當然是指望不上了,可為了孩子,純貴妃也得牢牢盯緊太后這棵大樹。
慶嬪意味深長地道:「你可知貴妃為何拖著病軀也要來秋獮?」
郁宛傻傻發呆,難道是熱愛大自然嗎?
慶嬪朝幾個阿哥的住所遙遙一指,輕哼道:「自然是為了四阿哥。」
等等,純貴妃生的兒子不是行三和行六么,四阿哥關她什麼事?難道……郁宛的表情立刻生動起來,莫非清宮也流行小媽文學?說起來四阿哥也十八歲了,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純貴妃寂寞多年有所遐思也是難免。
慶嬪一看她的眼睛就知道她想岔了,往她額頭輕敲了一下,沒好氣道:「說正經的,別滿腦袋花花腸子。」
郁宛心想你肯定也沒少看三言二拍之類的雜書,否則怎知道我想什麼?
她也不敢辯駁,只揉了揉微紅的額頭,乖乖受教。
卻原來三阿哥永璋被明確剝奪了繼承權後,純貴妃也在努力謀求後路。皇后所生的嫡子天資平平,將來多半是立賢,縱使已有了位母后皇太后,可聖母皇太后是誰可沒定呢。
她本來想試試能否將六阿哥永瑢給扶上位,這孩子雖不及他兩個哥哥善於讀書,可也聰明乖巧,尤其得太后喜歡。但幾次明里暗裡的試探後,純貴妃只能作罷,太后的意思叫他做個富貴親王就很好,至於皇帝那兒……純貴妃只求次子不被長子連累,那便萬事大吉了。
眼看著四阿哥五阿哥漸漸成人,甚至幫著皇帝處理朝中事務,純貴妃只能認清現實,她的兩個孩子沒一個配得上帝王命,與其到時候新君上位任人宰割,不如趁早打好交情,若買對了股,將來好處還少得了她的麼?
五阿哥有自己的生母愉妃,且純貴妃在潛邸時便與珂里葉特氏不甚投緣,還時常譏諷對方無寵,保不齊愉妃懷恨在心,將來五阿哥若是登基,她們母子的苦日子可就來了。
四阿哥卻不同,淑嘉皇貴妃業已亡故,正是需要母家扶持的時候,若這時候伸出援手,無異於雪中送炭,更為貼心。且純貴妃又有一重隱秘的心思,若四阿哥感念她的好處,願意過繼到她名下,那這聖母皇太后之位坐得便更踏實了。
郁宛聽慶嬪說完來龍去脈,只覺得……嗯,純貴妃精神可嘉。
她好像真以為自個兒能熬到乾隆立太子似的,殊不知就算她如願以償,那太子還得當四十年呢!
忽然就覺得這人沒什麼可怕的了,畢竟純貴妃所謂的大計劃純屬空中樓閣,她要能成,那便是改變歷史的豐功偉績,郁宛都得給她豎大拇指!
慶嬪看她面上異常輕鬆,只當她初生牛犢不怕虎,也不好再勸得,輕嘆道:「你自個兒也注意些吧,也別淨做些招人恨的事,仔細被捉住把柄。」
當然指的不止這回,還有上次溫泉中事——大白天關著門胡天胡地,她也是頭一遭見呢。
郁宛微微臉紅,心想這能怪她麼?她也是被逼的。
她唯一的錯誤就是沒在事後一頭撞死以證清白——那沒法子,跟名聲比起來,還是性命珍貴多了。
等回到金蓮映日,小桂子巴巴趕上來,俊白的小臉上滿是淚痕,直言都是他辦事不力,若早些替主子打聽到情報,也不必鬧這場驚嚇。
郁宛並不生氣,反安慰道:「這與你何干?咱們都是初來乍到的,指望幾兩銀子就能收買園子裡的人,未免太異想天開了些。」
舒妃穎嬪為何能做到消息靈通?一則位份在那兒,二則她們都來過多少回了,進了行宮都跟進自己家似的,嘮兩句話便什麼都套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