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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03:23 作者: 天行有道
所幸鈕祜祿老太太不像心機深沉的,否則背地裡磋磨她的法子太多了——要說這位老太太的福氣是真好,在先帝雍正爺那兒並不算得寵,孩子也只生了弘曆一個,可偏偏靠著這個獨子一路升至貴妃,又當了四十多年養尊處優富貴無匹的皇太后,乾隆一朝的女人沒有比她更自在的了。
郁宛實在羨慕。
但這位老人家是絕對不會喜歡她的,鈕祜祿氏最討厭的便是妖妖調調狐媚惑主的女人,她前半生的兩個宿敵無一不是這款,早期的齊妃李氏,後來的敦肅皇貴妃年氏,幸而李氏失寵的快,年氏又是個病秧子短命鬼,否則不知要熬到何時。
到了本朝,鈕祜祿氏第一討厭的便是令妃,打著溫柔體貼的旗號,乾的儘是入不得她老人家法眼的事。乾隆那麼抬舉令妃,固然為感念孝賢皇后,可也未嘗沒有跟老娘作對的因素。
照鈕祜祿氏看,新來的多貴人也很有幾分令妃品格。
對此,郁宛覺得實在是抬舉她了,倘若說前頭那些寵妃都是烹飪精美的山珍海味,像她頂多是盤麻婆豆腐,仗著新鮮熱辣還能嗦兩口,實在是登不得大雅之堂的。
固然心裡有著許多腹誹,當著皇太后的面郁宛倒還是客客氣氣的,問她老人家身子可好,這一路行來辛不辛苦——當然問了也是白問,歷史上的鈕祜祿老太太活得比她幾個兒媳婦還要長呢。
鈕祜祿氏慢悠悠地品著茶,從手指縫裡瞥她一眼,「哀家看這幾天你並未跟十二阿哥如何走動。」
郁宛心說人家是嫡子,她一個妾室頻頻造訪算怎麼回事?何況親祖母在這兒呢,她身為庶母也不能太逾越本分去。
面上只含笑道:「阿哥不過讓臣妾教些騎射,等到了圍場再練也來得及,何況臣妾的車駕在最末梢,距離甚遠也頗不便。」
以為如此就能免掉責任,哪知老太太沉吟片刻,卻喚來心腹貴嬤嬤道:「傳哀家懿旨,把多貴人的儀駕挪到近前來。」
郁宛:……
認真的嗎?她只是個第五等的貴人呀。
然而鈕祜祿氏言出法隨,沒多久,郁宛所在的馬車還真就彎道超車——徑直超過了慶嬪穎嬪及幾個低位小主,幾乎與舒妃平齊。
叫舒妃氣得臉都綠了,偏偏她心中有鬼,不敢在這時候生亂——那日捉姦陛下疑沒疑她還是兩說呢。
只能幹瞪眼。
郁宛沒奈何,幾乎懷著受寵若驚的心情享受此等殊榮,十二阿哥永璂倒是很高興,纏著她問東問西,一時問她草原大不大,一時又猜想上頭的馬多不多,會是何等高大健碩——總不能比他的頭還高吧?
他覺得自己已經長得很快了。
郁宛看這小傢伙的手指快要伸進冰碗裡了,趕緊劈手奪過來,以免那上頭色澤紅艷的西瓜遭他染指。
永璂癟著嘴道:「皇額娘又不在,幹嘛不許我吃?」
郁宛道:「吃了拉肚子算誰的?可別給我招禍。何況阿哥沒聽過尊師重道這幾個字嗎?你先前已經答應將你那份給我,反悔可不是男子漢的做派。」
心裡自然是想獨吞的——這麼一小碗哪裡夠分?她自己都嫌不足呢。
乾隆聽她嘴上說著冠冕堂皇的言辭,心中又是一番天地,便笑著上前,「那若朕向你討要,你也不應?」
永璂眼睛立刻亮起,覺得皇阿瑪為自己討公道來了。
皇權至上,郁宛勉為其難道:「陛下硬是稀罕這碗冰碴子,臣妾當然不敢不遵。」
以為如此就能令他大度放棄,哪知乾隆卻是個壞心眼的,「這可是你說的,那朕恭敬不如從命。」
郁宛看他將魔爪伸向中間那塊最大的澆了煉乳的西瓜,忙道:「您怎的如此不拘小節?那旁邊有叉子呢。」
然後機智地將碗轉了個圈,等皇帝再叉起便只有冰塊了。
乾隆:……真是小心眼。
好在李玉又端了個滿載的海碗,兩人方才你一口我一口分食起來,永璂看得口水直淌,好容易悟到父皇也沒有幫他說情的意思,便氣嘟嘟地回祖母那兒去了。
乾隆嘆道:「這孩子,真是嬌慣得很。」
郁宛心說一碗冷飲就嬌慣了,那皇家的子弟看起來比平頭百姓還不如,雖然皇帝本意是怕冷食傷身,可這麼饞著孩子,十二阿哥愈發念念不忘了。
乾隆冷不丁道:「你有什麼主意?」
郁宛愣了愣,心說這人的話題跳脫得很,還好她悟性高,猜想是為教子,便道:「小孩子原也好哄得很,陛下不若將千字文圈出篇目,許他背出幾篇,便賞半盞冰碗就是了。」
如此也不怕過量——反正背書對十二阿哥是天大的難事。
其實也就是設立一個獎勵機制,既能讓孩子得到進步,也解了饞勁。若實在怕瀉肚,便少用冰,多加些水果酥酪之類的也就是了。
乾隆讚許地看著她,「你倒頗有孟母之風。」
郁宛:……
【怎麼,還得給她頒個高風亮節的牌坊不成?】
生怕皇帝爺再給她尋些苦差事,趕緊岔開話題,「聽說熱河行宮住所已安置妥當,不知陛下將臣妾放在哪一處?」
山莊內的大小建築共有一百二十多座,康熙爺時定了三十六景,到本朝又定了三十六處,名字還都起得怪好聽的。
乾隆正為此而得意,欣然道:「朕自然不會薄待你,園中有『金蓮映日』一所,風景甚美,正合你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