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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03:23 作者: 天行有道
果然容嬤嬤是個難能可貴的忠僕,一絲一毫都不肯向主子隱瞞。
郁宛即興編了個由頭,「妾初來乍到,也不知各宮主子性情如何,好不好相處,才使了些銀錢。」
那拉氏恍然,這多貴人竟是有腦子的,可惜段位還是次了些,遂噙笑道:「你剛來京城,哪裡知道裡頭關竅,憑你手頭那點銀錢,別人隨便敷衍你幾句就夠使了。或是那不安好心的,故意告訴你相反的訊息,讓你犯眾怒,你又當如何?」
郁宛聽得咂舌,皇宮這麼兇險?
那拉氏自然是心底磊落的,不幹這腌臢事,「還有一點本宮須叮囑你,旁人也就罷了,可別稀里糊塗去跟御前人打聽聖上喜惡,哪怕飲食上的枝節也別去沾染,這是最忌諱的。」
當皇帝的往往疑心病重,頂見不得旁人處心積慮打探他私隱,誰知道揣著什麼目的?
郁宛凜然,「臣妾受教。」
走出門時,還聽到十二阿哥跟他額娘嘰嘰咕咕說自己的事,不外乎皇阿瑪怎麼選了這麼一個超齡的女子來當妾室——他是看不出來有三十啦,不過外頭人都言之鑿鑿,想必差不了太多。
春泥給她擎著傘,避免陽光曬壞那身欺霜賽雪的好皮子,難為小主是在大草原上長大的,倒是半點不顯黑。
郁宛心說我黑的時候你還沒看見呢,為著要面聖,出門前她娘特意給她關了一個月的禁閉,路上又都是坐馬車,好容易褪去那層健康的蜜色——不過郁宛覺著怪可惜的,明明她這樣身段配上深皮膚才更顯活力美呢。
新燕沉吟道:「皇后娘娘倒還是挺喜歡小主的,可惜十三阿哥抱病,小主不能常常走動,否則還能更親切些。」
在宮裡要做個穩固的寵妃光討好皇帝可是不夠的,六宮嬪妃的生殺予奪皆在皇后娘娘手中,退一步講,即便哪日失寵,若得皇后照拂,日子也能好過許多。
郁宛喟嘆道:「算了吧,皇后娘娘自個兒都應接不暇,我又何必打擾?」
她知道新燕勸她「投石問路」,為的是能爬得更高點,可郁宛進宮的目標便只有明哲保身四字,她一個蒙軍旗貢女,倘去摻和漢軍旗滿軍旗的亂帳,當真是吃飽了撐的。
至於那拉氏的心事,郁宛幽幽嘆了口氣,可惜歷史在那兒擺著,十三阿哥註定沒挺過今年,而十二阿哥也註定當不成太子——她這做母親的,又有誰體諒她的苦楚呢?
*
多貴人掀起的短暫的水花過後,宮裡再度恢復平靜。蓋因這幾日朝政繁忙,乾隆皆宿在養心殿中,雨露均沾跟雨露均不沾都同樣能緩解矛盾。
而當敬事房那位徐公公再度出山時,卻帶來一個驚人的消息,皇帝翻了啟祥宮伊貴人的牌子。
一時間,六宮眾人的眼睛發生了百八十度的大偏轉,真是風水輪流轉今年到我家,這伊貴人成天吹牛說大話,還真叫她碰上了。
郁宛並不十分震撼,在她看來遲早的事,為了安撫達瓦達什部,皇帝也不能總把伊貴人干晾著,只是伊貴人倘就此得了寵,對她是個不小的威脅——誰叫她倆仇怨太深,伊貴人早就想一口水把她吞到肚裡了。
春泥忿忿道:「她若憑自個兒本事倒好,可今日的機會據說是穎嬪求來的。」
這個穎嬪真是好管閒事,原來陛下雖不要她侍寢,一月里也總有幾回到她宮中用膳——不能太讓蒙軍旗丟臉了。
哪知穎嬪倒捨己為人,不給自己求得君恩,反而趁機勸皇帝多親近新寵,春泥很懷疑兩人早就串通好的,伊貴人多半許了穎嬪什麼好處,或是承諾生下孩子交給穎嬪養,聽聞聖祖皇帝時這種事不少,誰叫聖祖爺孩子多呢。
倘真叫她們如願,到時候自家主子無疑要被孤立了,滿蒙漢三分天下,還有永和宮什麼事?
郁宛見她如臨大敵,似乎天都要塌了,卻忍俊不禁,「行了,瞧你這杞人憂天的勁,懷孩子哪有那麼容易,又不是種瓜得瓜。」
便真如此,伊貴人可不是好相與的,指不定就得變卦——那日她在慶嬪面前可是寸步不讓,儼然以嬪位自居,又怎肯讓穎嬪這個陳年老嬪揀了便宜。
郁宛慣會自我排遣,雖然心頭有點小不悅,可很快便釋懷了,今日天朗氣清,正合大快朵頤——她前日上火起的燎泡已消退得差不多了,很適合再長一圈。
「我記得御膳房有新鮮腦花,你去取些來罷。」整個永和宮也只有郁宛好這口,其他人是碰都不敢碰的,吃腦子,多可怕呀!
郁宛只能遺憾她們不懂享受,烤得釅釅的腦花比嫩豆腐還軟,配上蒜泥香油,別提有多美妙了!
「對了,前幾日那烤羊肉怎麼少了幾串?」郁宛印象中自己並沒吃那麼多,誰叫乾隆中途過來打斷,之後她就由吃改為「被吃」了。
新燕心知肚明,卻又怎好揭李玉李公公的短,只含糊道:「興許小主記錯了,又或者底下人嘴饞偷拿了吧。」
罷了,郁宛也不是個刻薄的上司,員工愛占些無傷大雅的小便宜就由她們去罷,小惠全大體,這樣也更好養出忠心來。
養心殿中,乾隆看完軍機處悄然送來的一封密折,臉上已然陰雲密布。
李玉捧著香茗進來時,只聽他冷冷道:「讓伊貴人不必等了,朕今晚去永和宮。」
李玉:……這樣臨時變卦會否有所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