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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03:23 作者: 天行有道
「你能麼?」萬歲爺明顯不信任她。
郁宛想了想,還真不能,她連自個兒穿宮裝都費勁,更別說皇帝里三層外三層的複雜打扮了,還是交由懂行的去罷。
便訕訕縮回了手。
乾隆懶得同她打趣,兀自喚了李玉進來幫忙。
郁宛則適時地裹回被中,免得衣衫不整被人瞧見——太監也不行。
她悄悄打量天子背影,昨兒天色已晚沒來得及細看,面聖也是低著頭收著下巴,更別說直視龍顏了。如今晨光熹微中望去,才發覺乾隆的身材格外昂藏挺拔,面部輪廓也格外深邃,說句斧削刀鑿都不為過,幾乎如畫裡走出的一般。
且因為精於保養的緣故,面龐並未顯出太多歲月痕跡,膚質更是細膩如初——比她爹她叔她伯那幫草原漢子看著賞心悅目多了。
難怪偌多名門閨秀前赴後繼。
乾隆正為這番彩虹屁而暗爽,哪知後又畫風突變,【這麼看,昨晚上我還賺了,京城最出名的小倌都未必有這般姿色呢。】
果然這女子就不能慣著,越說越不像話。
乾隆板著臉,又不能明指她心裡想啥自己都一清二楚,唯有輕咳了咳,「你初經人事必然勞乏,不如多睡一陣,朕晚點再來看你。」
郁宛愉快地答應下來,等皇帝離開,立馬拿被子蒙住頭,準備睡個回籠覺。
可隨即才醒悟過來,狗皇帝是給她下套呢,她剛承寵就耽誤給皇后請安,闔宮會怎麼想?怕是立刻得按個狐媚惑主的罪名。
於是趕緊叫新燕春泥進來幫她梳洗,還得先回一趟永和宮更衣,隔夜的衣裳可見不了人。
至於早膳,郁宛也沒工夫慢慢享用,只胡亂咽了幾口小籠包,再喝了杯豆漿了事,只覺得嘴裡都是木的,咂不出滋味來。
她本想不吃,還是春泥勸她,今兒新進宮的秀女都來覲見,晨會怕是也比往日長些,若不墊墊肚子,待會兒興許餓得難受。
郁宛可不想委屈自己的胃。
緊趕慢趕來到那拉氏所在的翊坤宮,總算是掐著點到了。照面來的是伊貴人拜爾葛斯氏,見面便語帶譏諷,「姐姐聖眷隆重,怎麼連給皇后娘娘請安都給忘了?莫非真是能者多勞,分-身無暇?」
因著怕槍打出頭鳥,兩人俱選擇了韜光養晦,穿的又都是水藍色旗裝,連樣式都一模一樣。
也難怪伊貴人這樣憤恨。
撞衫不可怕,誰丑誰尷尬。郁宛只瞅了一眼,便微微笑道:「妹妹並不用伺候聖駕,怎的也踩著點前來,莫不成還和草原上一般貪睡麼?」
這話無異於火上添油,伊貴人正慪氣呢。她跟郁宛一樣是從蒙古來的,她所在的達瓦達什部甚至比勒扎特部幅員更遼闊,人丁更興旺,哪知郁宛卻也封了貴人,她也配?
這倒罷了,怎麼郁宛就能獨享一宮,她卻跟昨兒新封的蘭貴人瑞常在郭常在擠在啟祥宮?簡直如睡大通鋪一般。
最可氣的是連頭籌都被郁宛搶了去,往後皇帝再來啟祥宮還不知先輪上哪一個,或是把她們全忘了都有可能。一步錯步步錯,伊貴人深覺自己很長一段時間都得默默無聞了。
郁宛心說誰叫你爹塞音察克不老實,已經歸順了還天天練兵,當誰不知道他肚裡那點花花腸子?皇帝心有提防也是難免。
這些利害自是不便與伊貴人分說的,反正她也聽不進去。郁宛只含笑道:「妹妹若還攔在門口不許我進去,外人還當咱倆玩雜耍呢,你也不想貽笑大方罷?」
到底不敢延誤正事,伊貴人恨恨地收了步子,搶先進入正殿。
郁宛也不跟她爭,閒閒理了理鬢髮,還好新燕手藝非凡,半點看不出昨夜痕跡來。
就是嗓子微有點啞,喝杯茶潤潤應該就沒事了。
翊坤宮的氣氛不似郁宛想像中那般肅穆,對新人而言自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可是那些待久了的老人就和茶話會一般了。
郁宛先向皇后見了禮,得到許可後,方起身歸座。
對於那拉氏這位繼皇后,入宮之前便已眾說紛紜,有說她嫉妒刻薄,也有說她剛直不阿,總歸不是個容易相處的人。
可如今郁宛瞧著,那拉氏臉上卻平和得很。乾隆二十二年的繼後,膝下有兒有女,跟丈夫的關係也並未降到冰點,想必正處在一生中最春風得意的時光,自然無須計較宮中繁冗瑣事。
可想到這位娘娘日後的收場,郁宛終不免心有戚戚。
其餘的嬪妃就相當好分辨了。此時的眾妃之首純貴妃蘇氏是個標緻的江南閨秀,只因為年歲漸長跟抱病的關係,氣色有些虛耗——自從她所生的三皇子永璋在孝賢皇后喪儀遭乾隆申斥、並明確剝奪了繼承權後,純貴妃便已盡失君心,而她賴以為生的美貌也一夜之間化為枯槁。
自然,宮中永遠不乏爭奇鬥豔者,長江後浪推前浪,也總有手腕姿色俱佳的嬪妃來填補空缺。
新燕是個心思玲瓏的,早早就把現存勢力劃分為三股,讓郁宛知之甚詳。
一派是以令妃慶嬪為首的漢女黨。令妃魏氏自不消說,孝賢皇后侍婢出身,不但容貌美麗,性情亦溫婉可人,得孝賢皇后多年薰陶,頗得聖心,哪怕其後新人累進,她總能聖寵不衰。
慶嬪陸氏則據說很有昔年慧賢皇貴妃的風采,她爹乃文淵閣大學士陸士隆,教了她一肚子的詩書禮樂,慶嬪本人亦琴棋詩畫樣樣皆通,可謂宮中實力擔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