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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02:31 作者: 星河蜉蝣
謝淮的啟動資金只有和喬波借來的一百萬以及農家樂的四十萬轉讓費,這對一個生意人來說算不得多。他年紀輕、又初出茅廬,大型項目看不上他,小型建築工地也不願意和他合作, 談了幾次最後都因為對方擔心他沒經驗告吹。
……
春末夏初,謝淮的進度條卡在銷售渠道這一節遲遲進展不下去。
他買來一輛二手車代步,每天開車三小時往返住處和工廠,白天頂著烈日在車間來回跑,晚上和承包商吃飯喝酒,兩個月下來曬黑了好幾個度。
今晚的酒局已經喝了三小時,對面坐的工程商從前和許大龍做過生意,謝淮和他喝過幾次酒。
工程商姓趙,對謝淮有印象,接到謝淮的電話後沒考慮多久,給了他一個地址和時間要他過來。
謝淮到時包間人滿為患,他想見的人坐在主位,四周人吞雲吐霧看不清面孔,屋裡一股嗆人的煙味。
謝淮將手裡拎的兩瓶茅台放在酒柜上,打了招呼後坐下。
有人吐著煙圈:「趙總,這小兄弟看著眼生啊。」
趙建澤眼縫從繚繞的煙霧裡探出來,漫不經意說:「小謝。之前給老許做事,現在老許不做了,他來找我辦事。」
問話那人笑道:「趙總上星期中標,在座各位都是找您辦事的,按理得排先來後到,可不准偏私啊。」
趙建澤招呼謝淮坐,對他要談的事情隻字不提。
這些人拿捏不好謝淮有多少分量,用酒試探,仿佛約好了一樣滾著車輪給他勸酒。
謝淮剛坐下酒杯就被人斟滿,進屋沒談半個字生意,也沒吃幾口菜,肚子裡裝的全是酒。
趙建澤剛剛標下一項市政修建工程,今天酒席上的人有來道賀的,有來送禮辦事的,昌平區新區開發,到處都在建設,開發幾棟樓的油水豐厚,人人都想分一杯羹,但這錢沒那麼好賺。
趙建澤喝高了,解了領帶靠著座椅抽菸,他眼神迷離,夾著煙的指尖飄出煙霧。
謝淮與他視線碰上,起身倒了杯酒:「趙總,之前電話里提起的事……」
四周的人喝得爛醉如泥,只剩兩人還清醒,趙建澤擺了擺手,打斷他:「謝淮,想和我做生意,你知道我是誰嗎?」
他對謝淮端著酒杯的手視而不見:「兩個月前你把我堂弟堵在橋頭吹了整晚的風,聽說你名字時我還不敢置信,我記憶里許大龍身邊那個年輕人成熟穩重,面面俱到,談判壓價很有一套,可沒想到這麼浮躁。」
謝淮靜了靜:「趙總今天叫我來是為了別的事?」
趙建澤:「年輕人火氣大可以理解,但把人整到生病確實過分了,如果我不計前嫌同你做生意沒法和晉松交代。況且你現在知道我是晉松的堂兄,這生意就算談成了,你心裡不會有芥蒂嗎?」
謝淮放下酒杯,神情淡漠,趙建澤看了眼他面前的的空酒瓶。
----半瓶白的,七八瓶啤的。
謝淮被灌了三個小時,雖然還沒顯醉態,眼神已經有些模糊。
趙建澤啟了瓶紅酒推到謝淮面前:「私怨歸私怨,你這年輕人我還是很欣賞的,不然今天也不會叫你過來。這樣,你把這瓶酒幹了,從前的事我就一筆勾銷當沒發生過,我們冰釋前嫌再談合作。」
謝淮沒動。
「說句不好聽的,複合材料板不只你一個人在做,比你老練比你有門路的人多得是,你一個毛頭小子,沒有許大龍的面子,我憑什麼跟你做生意?」
「我有選擇的餘地,倒是你。」他笑,「你很需要這次機會吧?」
趙建澤晃了晃酒瓶,嗤道:「你想跟我趙建澤做生意,這才剛剛能拿到資格而已。」
*
凌晨三點,燈火黯然。
謝淮進門倒在沙發,他脖頸的皮膚、胸前的衣服沾著大片紅酒的痕跡,胸口因為醉酒難受得起起伏伏。
他盯向天花板明亮的吊燈,眼裡染著醉意又帶著半分清醒,他看了一會,手捂著眼睛擋住頂燈刺眼的光,腦子一片混沌。
已經很久沒喝成這樣了,上一次喝得爛醉如泥被許大龍送回來時夏夏還在身邊為他擦臉脫衣服,現在只有一個人,屋裡說不出得冷清。
他想給夏夏打電話,又怕吵她睡覺,呆呆望著鎖屏上夏夏的照片看了半天,仿佛能替代真人似的。
他胃裡火燒似得疼,起身進衛生間抱著馬桶吐得昏天黑地。
趙建澤灌的酒出於冰釋前嫌也好,出於刻意刁難也罷,他全都喝了。
趙建澤說得沒錯,放在從前他會一笑置之,但現在他不是一個人,確實很需要這次機會,如果一頓酒真的能換到一單生意,他做不到轉身離開。
可直到酒席結束,趙建澤都沒提一句關於生意的話。
謝淮雖然喝得爛醉,但幾乎可以肯定自己被趙建澤耍了。
謝淮頭疼欲裂,吃了醒酒藥躺在床上,床單冰冷,沁得皮膚發寒。他抱著枕頭,把它當著夏夏,可枕頭不似女孩軟軟滑滑的觸感,抱了一會就被他的汗液沾濕。半醉不醉的狀態是最要命的,謝淮醒醒睡睡,一直難受到天亮。
*
烈日當空。
春櫻凋零得只剩殘花,藍花楹一夜之間悉數開了,流浪貓慵懶趴在草地上曬太陽,麻雀跳躍在樹幹之間嘰嘰喳喳,抱著課本和筆電的學生笑臉青蔥,穿梭在條條道路間趕去上課或自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