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2023-09-24 14:59:10 作者: 秦子桑
楚子熙推開了院門,便聽到了一個驚喜的叫聲。
「二少爺?」一個丫鬟正坐在水盆旁洗著衣裳,見到楚子熙進來,立刻站了起來,臉上驚喜交加,轉頭就朝著裡邊大喊,「大小姐,二少爺回來了!」
這麼叫著,眼裡就流出了眼淚。
楚子熙認得她,是妹妹的貼身丫鬟連翹。這也是唯一一個被留在楚萱華身邊的丫鬟,其餘幾個,都被楚國公夫人打發了出去。
他不禁苦笑。
畢竟,承認自己的親人是這樣的涼薄尖刻,也是一件叫人很是不願意的事情。
「萱華呢?」
連翹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在裡邊呢。」
自從被安置在這小佛堂里,楚萱華仿佛真的就與世隔絕了。國公府里好像也都一致地忘了這個曾經名滿京城的大小姐,如果不是還有世子和世子夫人時常偷偷過來探望,連翹甚至懷疑,是不是她和小姐兩個人便是餓死在這邊,也沒有人知道。
「二哥。」
小佛堂的門開了,楚萱華從裡邊走了出來,站在了門口,對著楚子熙微笑。
從前的楚家大小姐,是個豐盈秀雅的美人兒,稱得上一聲窈窕淑女。
然而現下,她卻是清瘦的叫人感到可怕。一襲淺色的衣衫,穿在身上,空空蕩蕩的弱不勝衣。以前豐潤的雙頰早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憔悴蒼白,又消瘦的臉頰。
楚子熙走了幾個月,這一回來,卻發現妹妹好像老了十年!
他們,他們怎麼能!
「二哥何時回京的?」楚萱華依舊帶著笑意,仿佛置身何處,對她而言並不重要。稍稍閃開了些,「進來說話吧。」
小小的佛堂內,只有簡單的一張香案,上邊供奉著一尊佛像,地上一隻蒲團。隔間兒,便是楚萱華坐臥之所。楚子熙掀開布帘子看了一眼,裡邊也只有一張床,素色床幔,臨窗處擺著張長案,上頭供著個土黃色花瓶,裡頭插著幾枝花,倒是開的不錯為這個透出幾分灰暗的屋子添了些許的亮色。也不知道是誰給送進來的。
想到自己妹妹原本是個很有些講究的女孩兒,便是喝茶也是詩情畫意,如今卻是這樣素服素麵,碧玉年華的女兒家,卻活成了個枯木似的,便很是難受。
「我要去師父那裡,不如,你與我一同去住些日子?」楚子熙試探著問道。
楚萱華親手端了茶給兄長,淡淡一笑,「不了,我如今挺好的,安靜。」
雖然也為父母的涼薄感到傷心,然而幾個月下來,她也想開了。
「二哥不必為我操心。若不是你和大哥,我便是進了定國公府,難道日子便比現下好了麼?」
徐二那樣虛偽,外邊看著光鮮亮麗內里卻污糟的人,她一想就覺得噁心!與其和那樣的人相看兩生厭,還不如這樣一個人,清清靜靜地過。
「你終究還年輕。」楚子熙曬然一笑,勸道,「往後,請祖母為你看門好親事。」
身為公府嫡出小姐,楚萱華模樣性格都拿得出手,如今又有純孝的名聲,其實親事上真的不必發愁的。可眼下,母親提起這個從前疼愛的女兒,卻口口聲聲她讓家門蒙羞,不肯叫她出來,卻又是為什麼?
楚子熙突然覺得,這件事情怎麼看怎麼透出了古怪!
尤其,祖母和父親非但沒有干涉母親,反而任由她如此這種態度,本身就是一種默許。
這,並不正常。
兄妹二人許久未見仿佛也生疏了許多,沉默了一會,楚子熙囑咐妹妹好生照料自己,便離開了小佛堂轉而去了楚子煦的院子。
楚子煦住在甘泉苑,此時已經回來了,正與妻子說著話見到楚子熙,便先問了他去了哪裡,聽說是見了妹妹,臉上便暗淡了一下,然後才嘆息道:「萱華也是個倔強的性子,本來母親也是疼愛她,再不贊同退親,後邊不也沒說什麼?倒是定國公的那位夫人,四處說道咱們家跋扈。母親外頭受了氣,難免在她身上急躁了一些。順著說幾句也就過去了,母女哪有隔夜仇?也不知道萱華怎麼了,以前能言善道,這次卻一句軟話都不肯說。」
楚子熙垂眸斂目,並未接下去說。
楚子煦是個聰明人,見他如此,便轉頭對妻子陳氏說道:「你先去看看祈兒在做什麼。他昨日便有些發熱。」
楚祈,便是楚子煦的長子了。
陳氏點頭,與小叔子頷首,便施施然走了出去。
「怎麼了?」楚子煦等屋子裡沒了別人,才開口。見楚子熙依舊面色不好,便以為還是在為穆婉茹的事情煩躁,只安慰道,「表妹的事,是我沒有來得及告訴你。不過你也知道,母親早就看好了她,所以你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叫我說,表妹家世容貌性情都是不錯的,母親又極為喜歡她,你仔細考慮一下?不然,叫母親多年的心愿落了空,日後你娶了誰進門,也不過是叫她看不順眼。」
其實楚國公夫人從前看著是個和藹的人,性子卻最是執拗不過了。陳氏便是老郡主看好了聘來的,這些年沒少被楚國公夫人挑剔。最嚴重的時候,竟是叫陳氏才懷了身子的時候便在自己跟前整整立了好幾天的規矩。是真的立,半分不給陳氏歇口氣的機會。且雖然沒有什麼妾室作亂,然而楚國公夫人竟然還有幾分宅斗的機敏,每每丈夫和兒子下朝前,必定就放了陳氏回去。就連老郡主那裡,也不曾想過一向慈眉善目的兒媳婦,會這麼折騰孫媳婦。
陳氏既然是老郡主相中的,以後國公府的當家主母,自然也不是泥捏的性子,初時不言不語受了。耐心地等到了有一日楚國公父子歸來的時刻,暈了過去。楚國公父子二人回到府里的時候,正見了滿院子亂鬨鬨的丫頭們跑來跑去,又有老郡主拄著拐杖沉了臉坐在上首,楚國公夫人卻是誠惶誠恐站在一旁,而陳氏,面色慘白雙眼緊閉,躺在床上人事不知。
等到太醫來了振過脈,便直言是勞累過度了。
就那一次,陳氏的母親帶著兄弟姑嫂們打上了門來。若不是後來陳氏拖著病歪歪的身子親自下床為楚國公夫人求情,楚國公夫人得在京中名聲掃地。畢竟,苛待有孕的兒媳婦,這也太過心狠了。真傳了出去,不但整個楚家跟著沒臉,就連楚萱華等女孩兒的親事都得艱難。
經此一事,楚國公夫人才徹底老實了,不敢再折騰陳氏。可是,這終歸是陳氏手段高些。一旦楚子熙的親事,也不遂了楚國公夫人的心意,她繼續去折騰兒媳婦,難道還有一個陳氏來不聲不響地就整治了?
因此,楚子煦會有此一勸。
「你也替母親想一想吧。穆家表妹論起人才來,也是一等一的好了。」
「我無意娶親。」楚子熙淡淡道,「也並不是為了這件事情來的。我只問大哥,萱華,是怎麼回事。」
楚子煦眼皮兒一動,「什麼?」
「大哥,你我與萱華,是嫡親的兄妹。到了現在,你還要瞞著我什麼?」楚子熙冷笑,「我久不在府中,並不意味著什麼都不懂。」
他神色有些頹靡,從未想到過,與自己的親人說話,也會這樣的累。
「萱華,從小是被嬌寵長大的,不但祖母,便是父母也對她抱有極大的期望。她遇人不淑,說到底是長輩的責任。便是退親後對女子多有詬病,我卻也不相信,萱華就到了要被家裡放逐的地步!」
他緊緊盯著楚子煦的眼睛,「你不要告訴我,將她關在那樣的地方,就是單純地為她搏一個純孝之名!」
「這裡,是有所圖謀,是也不是!」
先跟大家道個歉,這兩天回老家去參加侄女的婚禮了。沒想到家裡的寬帶因為長期沒人用,就一直沒交費,已經斷掉了。今天先更一章,近幾天裡爭取補上前兩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