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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二章

2023-09-24 14:59:10 作者: 秦子桑
    沈慧如斯挑釁,饒是沈皇后再有涵養,也不禁要火氣上頭了,更何況她本來也沒有將賢惠宮功夫修煉到爐火純青的地步。

    如果眼睛裡噴出來的火能化為有形,恐怕縮在皇帝懷裡的沈慧都能化成了一堆灰燼。

    便是留在正殿裡的其他妃嬪們,哪怕再戰戰兢兢,眼見著皇帝竟然又將沈慧抱了出來,心中更是浸了一罈子醋,還不敢表露出來,當真是憋屈的難受。

    「皇上。」沈慧突然就輕聲叫了一句。

    皇帝看她。

    「今日我言語無狀了,能不能請德妃娘娘去我的宮裡,我給她賠個不是?」

    皇帝這才看見打扮得分外與眾不同的岑媛。

    這丫頭……

    「德妃,一起來吧。」隨口吩咐了一聲,便抱著沈慧出去了。

    岑媛回頭看了一眼暖閣,沈皇后依舊不見。猶豫了一下,才跟了上去,心裡頭暗暗叫苦——你一個皇帝老兒去寵妃子,叫著她幹嘛!

    萬分不願意,卻也只能跟著皇帝一同送了沈慧回去。

    軟轎不大,只能裝下一人,皇帝親自把沈慧安置好了。轉頭看見岑媛,對她道:「德妃與朕一同吧。」

    已經做好了一路小跑跟著去的岑媛更是愣住了。跟皇上一起?莫非是要做御輦?

    來不及想太多,人已經被皇帝的內侍扶著上了御輦。

    「昨兒個的事情,朕要與你說聲對不住。」當今在女色上並不傾注太多的精力,當然,並不是說他身邊女人少,或者他的妻妾們都不夠絕色。相反,他的後宮裡頭女人非但數量遠勝於先帝,便是這些宮妃的容色性情,也都各有不同。然而岑媛方才雖然只是匆匆一瞥,卻又有一種詭異的感覺——除了沈皇后和淑妃之外,這些宮妃身上,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便是沈慧也不例外。

    到底是哪裡熟悉呢?

    「昨兒個的事情,朕得跟你說聲對不住。」

    手上一熱,岑媛嚇了一跳,回過神來,就見皇帝已經把自己的手抓在了掌心中,正笑吟吟地看著她。

    岑媛不適應這樣突如其來的親近,只覺得皇帝的手心裡頗有一層薄薄的繭子,看來皇帝也是有些武功的人,並且這麼多年來並沒有荒廢。

    與凌肅溫暖的手帶來的安全感,是全然不同的。

    她想都沒想,慌忙就抽出了手,「您這麼說,我可不敢當。」

    皇上嘛,誰敢管他去寵幸誰!

    皇帝倒是沒想到自己有被嫌棄的時候,只當她是害羞,便輕笑:「莫非你就沒有絲毫的芥蒂?」

    「芥蒂?」岑媛心裡只道,她不但不芥蒂,感激沈慧還來不及。但願日後她能天天這麼纏住了皇帝!

    「那並沒有。慧妃娘娘是有了身孕嗎?我方才聽皇后娘娘是這麼說的。這是您的龍子,您多陪伴她也是應該的。」

    皇帝靜靜看著岑媛,似乎想在她的臉上看出些言不由衷。但是很可惜,岑媛說的認真,滿臉真誠,是真的沒有一絲一毫的勉強。

    到底還是個小孩子的心性,不懂這宮裡頭帝王的寵愛代表什麼。

    倒是也好。單純些,總不會再出一個麗貴妃來。

    「愛妃真是這樣想?」皇帝不死心地又追問了一句。

    「是啊。」岑媛不傻,但是心機也遠遠沒有如凌妙那般通透深沉,因此便點了點頭。

    她怕皇帝再握住她的手,說這話的時候,便將雙手往後背了背。御輦就算寬敞,也不過就是相對來說的,兩個大人坐在裡頭,皇帝自然將她的小動作看了個清清楚楚。不過,卻絲毫沒有動怒,反而覺得這樣才與回報來的消息相符合——岑家小姐容貌雖然不夠出挑,然而心思簡單,心性單純,好惡都寫在臉上,最是仗義。

    於是皇帝也不再做出什麼親近的舉動,已經是他的妃子,往後有的是時間。他與岑媛聊起了邊城。

    岑媛生於邊城,長於邊城,十幾年的邊城經歷,已經深入她的骨髓里。

    提起了邊城,岑媛頓時來了興致,一時竟忘了眼前這個男人是誰。皇帝問一句,她便說一句,細細回憶著曾經放馬長歌的邊城時光。

    「京城人提起邊城來,都說是荒涼的蠻地。其實叫我說,再沒有一處比邊城更美的了。春日,城外不遠的大草原便已經開始泛綠,暮春和夏天的時候,草長了起來,草間還有大片大片的花兒。便是在城裡頭待著,也能聞見一股子青草野花的香氣。等到了秋天,就是一派大漠孤煙的景致。我最喜歡秋天。」

    「哦?這是為何?」

    皇帝饒有興致。這年頭喜歡春天的大有人在,喜歡秋天的卻少。尤其一乾子酸溜溜的文人,每每詩詞中寫秋天,那叫一個頹喪。就連他的宮妃里,也有幾個才女,傷春悲秋,悲的叫人不忍心看。

    岑媛認真道:「秋天草原上的動物最肥了,正好打獵啊。縱馬狂奔,彎弓射箭,秋風打在身上,一點兒的冷意都沒有。我從七八歲開始就和父親一起去打獵,開始就是打幾個小兔子什麼的,後來漸漸的就能獵得狐狸了。有一回,我還射中了一頭狼呢。不過很可惜,被它逃了。阿朗還因此笑話我一場。哼,那個小子就是欠揍!」

    一邊說著,一邊就舉了舉拳頭。

    皇帝啞然失笑,「原來愛妃這樣能幹。怪不得,上次春獵時候,你能和凌家的丫頭一同共對群狼。」

    他起了春獵,岑媛便擺了擺手,「您可別提那次啦,太丟人。」

    傷的那樣重,最後還是被定北侯帶人救了的。她大腿上,到現在還有一條疤呢!

    皇帝看著她神采飛揚的模樣,心下微微感到一絲的惆悵。曾幾何時,他也是這樣年少恣意過?

    記憶中,似乎也曾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上,打馬狂奔,追著前邊墨色戰馬上的那一抹英挺如天神一般的身影。

    那個人又是誰?

    他忽然沉寂了下去,岑媛便也不說話了。

    一時到了沈慧的鐘粹宮,早有宮人在宮門外頭站了一地。這回不用皇帝動手了,有內侍將岑媛穩穩噹噹地抬進了內殿。

    皇帝卻是挽了岑媛的手走了進去。岑媛窘迫不已,想要掙開,沒有成功。

    這就叫許多的宮人都不解了。皇上這是個什麼意思呢?

    當然這種想法,只是心裡頭過了一下,沒人敢妄自揣測聖意。

    又有專門擅長婦科的太醫來給沈慧診脈,與御醫所說也沒什麼差別,皇帝略放了心。

    沈慧躺在床上,髮髻已經散了開來,她的頭髮極好,一頭青絲就那麼鋪滿了枕頭。皇帝坐在窗下的椅子上,低頭品茶。岑媛坐在另一側,好奇地打量著沈慧。

    沈慧的大名,岑媛當然聽說過。

    這位承恩公府的嫡出小姐,未進宮時候很是低調,但是也頗有美名。便是凌妙提起沈慧來,也說她與另個沈家姑娘沈蕊大為不同。不過造化弄人,誰能想到承恩公府那麼沉不住氣,不過是沈皇后被禁足了一回,就忙不迭地把她送進了宮裡去為皇后固寵呢?

    從此後姑父成了丈夫,與姑姑共侍一夫,這樣的日子,也不知道這個姑娘是怎麼適應下來的?

    不過,沈慧不愧是個美人兒。

    就那麼歪著,身形纖細,腰肢不盈一握,一條毯子搭在了她的身上,卻絲毫掩飾不了她那玲瓏的體態。那頭秀髮披散在身上枕上,更為她平添了幾分楚楚動人。

    她打量沈慧,沈慧也在看岑媛。

    半晌後才在心裡頭輕嘆一聲,這樣姑娘,為何就要陷在宮中這個泥沼里呢?

    三更在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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