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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2023-09-24 14:59:10 作者: 秦子桑
    屏風後,正在垂眸品茶的果然就是皇帝蕭靖。

    皇帝抬起眼帘,見了蕭離,笑了,「朕倒是沒有想到,阿容沒有來,倒是你過來了。」

    「那是臣的親舅舅。」蕭離隨意行了一禮,敷衍的態度十分明顯。皇帝卻半點不惱,只嘆了口氣,「朕記得方良當年也是一位頗有才華的人。沒想到啊……」

    蕭離心下冷笑不已。方家如今的悲劇,到底是誰造成的?卻又來貓哭耗子假惺惺?

    「不管如何,留顧卿辭一命。」

    蕭離眯起了眼睛,周身冷意乍現,就連皇帝身邊的內侍總管,都忍不住往皇帝前方擋了擋。皇帝身後四個護衛,手都悄悄地撫上了腰間的刀柄。

    翊郡王這殺意,這莫不是要弒君?

    「留他一命。」皇帝擺擺手,示意都不必大驚小怪的。他看著蕭離長大,知道蕭離性子最是桀驁不馴。但皇帝從心裡卻還是相信,蕭離縱然再不馴,也不會對他不利——蕭離一身榮華顯耀,都是他給的。

    他勸道,「也是為了你那未婚的妻子。她終究有著顧家的血脈,若是你出手,難免叫人指摘與她。留下顧卿辭性命,其餘的隨你處置。」

    蕭離沉默了半晌,點了點頭,轉身便出去了。

    「這孩子……」皇帝笑著搖了搖頭。

    「皇上?」內侍總管自小便在皇帝身邊,到了這把年紀卻依然猜不透他的心思,,「翊郡王無狀,是否……」

    「不必了。」皇帝起身,「若是連這點子護短的心性都沒有,也就不是他了。」

    蕭離面色如沉水,走進了大堂里,緩步走到了顧卿辭的前方。

    「你,你要做什麼?」

    顧卿辭本是跪在地上,如同見了閻王一般驚慌失措。

    順天府尹大驚,慌忙撐著桌子站了起來,「郡王!」

    顧栩父子二人也霍然起身,「郡王且慢!」

    唯有方嫿,面色依舊蒼白,但一雙剪水眸子裡卻是迸射出一抹亮光。

    蕭離的面色始終未變,只有發紅的眼睛裡,看向顧卿辭的目光如同看著個死人。

    始終侍立在一側的千鈞,眼中透露出躍躍欲試的神采。

    驀然間,大堂里一聲慘叫,悽厲得幾乎讓大堂外的圍觀眾人都捂住了耳朵。

    顧卿辭捂著下體滿地打滾,嚎叫著,痛不欲生。在他的身側,一團血肉模糊的東西跳落在地上。

    「蕭離!」

    顧栩又驚又怒,「豎子安敢!」

    顧卿辭的身下一片血紅,蕭離手中長劍如一抹雪亮的水痕,丁點兒的血漬都未曾沾染。他隨手擲下了長劍,「千鈞,無痕劍歸你了。」

    千鈞目瞪口呆,無痕劍削鐵如泥,是前朝一位劍客留下的寶物,他垂涎了許久了。可是……主子您用它切過了那玩意兒啊!

    看著地上的長劍,千鈞覺得自己遇到了難題。

    順天府尹跌坐在了椅子裡,驚恐地看著蕭離。都說翊郡王生性嗜殺,甚至有傳言說他在西南曾經親手剮了某族首領三千六百刀。他一直以為是以訛傳訛而已,沒想到蕭離這般囂張!順天府的大堂上,就敢私自動刑?

    回頭看了一眼,卻只看到了皇帝護衛消失在大堂後邊的衣擺一角。

    這就是,默許了翊王的行為了?

    順天府尹心下震驚於帝王對蕭離的縱容,連忙喚了衙役去請大夫,把外邊圍觀的百姓清場,又關了大門,這才從桌子後邊走出來,上前查看顧卿辭的傷勢。

    顧卿辭猶自捂著下體哀嚎,顧如柏已經撲了過去,將他抱在了懷裡,嘴裡不停焦急地叫著:「卿兒,卿兒你怎麼樣?」

    他抬起頭,雙眼噴火,目光如淬了毒一般看向蕭離。若是目光能夠殺人,只怕蕭離已經死了多少回了。

    「郡王果然是霸道的很!大人尚未宣判,你就敢私自對我兒動刑,可將朝廷的命官放在了眼裡?可將朝廷的律法放在了眼裡?」

    顧栩只覺得心頭跳得厲害,說不清是被蕭離的乖張氣得,還是被眼前血流一地的模樣嚇得,指著蕭離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幸而離著順天府不遠,就有一家醫館。白鬍子的老大夫氣喘吁吁地跑了來,只一眼,便知道了這是傷了子孫根——沒法子,那麼大一團在地上,看著就夠丑了。

    老大夫不算好人,不過也聽說過今日這場官司。顧家的公子仗著家世顯赫,就敢隨意凌辱良家女子,這是踢到了鐵板上,才算受了懲治。若是平頭百姓家的人受了這個,別說只死了一個老頭子,就算是全家都被殺了,恐怕都沒處伸冤去!

    於是老大夫心裡對那位動手的人暗暗贊了兩聲,在心裡頭稱了一聲俠士。

    檢查了一下,給上了紅藥。

    順天府尹忙問:「如何?」

    「回大人。」老大夫站起身,對著順天府尹拱手躬身,「這位……這位小公子性命無礙,只是傷到了……」

    看了一眼站在旁邊面色如常的方嫿,咳嗽了兩聲,「只是傷到了那裡,日後於婚事子嗣上,卻是不能了。」

    顧栩晃了兩晃,白眼往上一翻,人就往後倒了下去。

    顧如柏被兒子占著手,幸而還有顧家的三四個僕從在,連忙都扶住了他。

    順天府尹頭大如斗,又叫衙役幫著將人抬到了後堂里,請了老大夫給診治。

    「王爺,您這……嗐!」

    這叫他怎麼斷案?如何量刑?

    「皇上說了,叫你饒他一命,其餘的由我做主。」蕭離淡淡道,挑起的鳳眸掃了一眼顧家父子,俯身道,「不服,去敲登聞鼓告本王。」

    說畢扶起了方嫿,「表妹,我送你回去。」

    方嫿跪了許久,膝蓋已經酸麻,一起來後,站了一會兒才覺得雙腿活泛了,便離開蕭離一些,低聲道,「多謝表哥。」

    她這幾天一直忐忑不安,不知道順天府究竟會怎樣判這個案子。顧家勢大,本就不是方家可比。哪怕就定了顧卿辭的罪,恐怕也不會判他死罪。只一想到自己的父親慘死,顧卿辭卻會逍遙法外,她的心裡就如針扎一般的疼。

    沒想到,今日表哥竟然如此威猛,替她做主。

    死,算什麼呢?一刀下去,萬事不知,一切的罪孽便能夠消去了。想到顧卿辭對父親的狠厲,對她的凌辱,方嫿便覺得他該千刀萬剮!

    但是如今,叫他沒了那作孽的東西,一輩子做不成男人,一輩子都要帶著這個殘缺的身子苟活於世,這才是懲罰!

    她不禁覺得自己以前想的太過便宜了顧卿辭!

    只是,「這樣,會不會讓表哥被人彈劾?」

    出了順天府,方嫿才問道。

    她皺著兩道很是漂亮的眉毛,「若會,我會告訴他們,是我求了表哥如此的。」

    蕭離勉強扯動了一下嘴角,他並不擅長和女子說話。和凌妙之間,那是例外。

    方嫿柔弱的如同秋風裡的小花兒,又遭了那樣的罪,他便不好如常冷眉冷眼,只能敷衍似的安慰了一句,然後追問:「如今事情已經了了,天氣越來越熱,舅舅的後事如何辦?」

    「我與忠叔商量過了,本家的人這幾日也就趕到京城了。再停靈七日,便叫父親入土為安。」

    「也好。沈城就先留在侯府里,他在這些事情上精通的很。」

    蕭離說完,又繼續道,「如果有什麼事情,你可叫人去找我,或是找妙妙也可。」

    方嫿頭一次聽見他這樣稱呼凌妙,大感詫異。這位始終冷著臉的表哥,還有這樣情意纏綿地叫一個人的時候?可見,凌家小姐在他的心裡,必然是極為重要的。

    低聲道了謝,便在蕭離的護送下回了侯府。

    這邊的顧栩被老大夫一通人中掐下來,也醒了。睜開眼瞧見了老大夫,一把抓住他的手,嘶聲問道,「你說,我卿兒的……身子能不能接好?」

    老大夫嘶的倒吸了一口冷氣,疼的冒出了汗,「您這是為難老朽了。老朽學醫不精,卻是沒有這個本事的。」

    「學醫不精,學醫不精……」顧栩猛然眼前一亮,「楚神醫,楚神醫行不行?」

    他說的是楚國公府的楚子熙。

    兩府向來有來往,關係還是不錯的。他過去親自求了楚子熙,想來他不會拒絕的。

    「這個,老朽就不知了。」

    甩脫了顧栩的手,老大夫逕自離開。

    顧栩咬牙切齒,猛然抬頭看順天府尹,一字一句問道:「我卿兒在大堂之上遭此毒手,大人就不說些什麼嗎?」

    順天府尹一攤手,「國公爺這是什麼話?要我說,見好就收吧!能保住顧二公子一命,已經是難得了!」

    說嚴重些,顧卿辭所犯的罪過,一介白身,打死當朝的侯爵,便是判了斬立決,那也是不為過的。

    「方才審案之時,那位就在屏風後邊,你可見他說了什麼?」

    那位,順天府尹指了指上邊。

    顧栩瞬間滿身的冷汗。

    「國公爺,回去吧!帶著顧二公子一同,等傷好了,再行流放。」

    竟然還要流放?

    顧栩終於忍不住了,一口血噴了出來。

    我也不知道有沒有第三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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