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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出府

2023-09-24 14:59:10 作者: 秦子桑
    次日,天才蒙蒙亮,凌妙便睜開了眼。頭一次,沒用海棠和木槿來催她。

    外邊已經響起了腳步聲,梧桐苑裡的人都已經知道了顧氏與凌頌和離,今日一早就會離府。這裡都是顧氏的心腹人,自然都是要跟著走的。因此上,都很是忙碌,有收拾行李的,有匆匆忙忙在小廚房裡做早膳的,錦兒已經站在院子裡指揮著了,雖然來去匆忙,倒也井然有序。

    顧氏也早就起來了,正坐在妝檯前梳頭。

    雖然一夜未曾睡好,但是她的臉上並沒有絲毫的疲憊之色。相反,她本就明如秋水的眼睛裡,帶著一種奇異的光亮。

    「起來了?」顧氏見到凌妙,便含笑問道,「這樣早,也是頭一次。」

    凌妙過去站在了她的身後,見小丫鬟白朮已經替顧氏梳好了頭髮,便伸手在首飾匣子裡扒拉著看了一回,拿出一支金累絲嵌寶牡丹鬢釵,給顧氏插在了髮髻上。

    有天光照進來,襯得顧氏面如明珠,熠熠生輝。

    凌妙仔細地端詳了顧氏一番,又跑去柜子里取出了一套嶄新的大紅色底子繡大朵金色芙蓉花的對襟褙子,杏紅色鑲銀絲萬福蘇緞長裙。這樣的一身裝束,若是穿在別人身上,要麼落入俗套,要麼便是撐不起這顏色。偏生顧氏容貌明麗,氣度端莊,非但沒有被顏色壓了,反而被襯得華美非常,容色逼人。

    「娘就該這樣打扮才好看。」凌妙嘖嘖贊道。

    顧氏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哪裡好看了?一把年紀,又……」

    她頓了一頓,嘴唇邊溢出一抹苦笑,「又是要和離出府的人,何必這樣?」

    凌妙笑嘻嘻地湊在她身邊,指著菱花鏡里的顧氏道:「和離又不是您的錯,憑什麼不能光鮮了?叫我說,離了這裡就是件大好事,合該著好生慶祝一番呢。」

    「你這孩子……」顧氏氣笑不得,點了點凌妙的額頭,「外頭可不許這麼胡說!」

    叫人聽見,恐怕就要給她扣一頂大不孝的帽子了!

    凌妙也不和她爭論,母女兩個整理好衣裳,恰好早膳準備好了。

    「今日匆忙,只簡單吃些吧。」錦兒一邊叫小丫鬟們擺好了飯食,一邊問顧氏,「吃了飯,咱們回國公府?」

    顧氏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不,我們去別院。」

    她有一處陪嫁莊子,便在京郊白鶴山下,與凌肅所在的書院離著不遠。那別院不算大,但因有凌肅時常住宿,顧氏也收拾的很是精細雅致,而且別院裡恰好有一處溫泉,便是冬日裡,也並不算太冷。

    凌妙大概知道她的心思。昨日便是受人陷害,也不見英國公夫人說些什麼。母女關係本就疏遠,這一來更加顧氏寒心。況且英國公一心偏向庶出,對於和離的顧氏,只怕也不會有什麼好臉色。

    顧氏本就是個爭強好勝的性子,且她手裡有錢,嫁妝里舖面莊子都有,何必去看人家的臉色受氣?

    叫凌妙說,也是沒必要的。

    「娘!」

    正在說著,沙啞中帶著焦慮的聲音響起,一襲青色衣衫的凌肅走了進來。

    他早日接到顧氏出事的消息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城門關閉,他被阻在了城門外。無奈之下,只能又回了別院。但是這一夜,又哪裡能睡得著?

    好容易等到了天色發白,便立刻起來騎馬趕到了城門口等待。一直到城門開了,才匆匆趕回了侯府。

    他身子本就有些文弱,雖然經過了楚子熙的調養,已經比從前康健了許多,但是到底不如常人那般禁折騰。這一夜又是奔波又是擔心憂慮,便有些著急上火,嗓子都已經啞了。騎馬跑了那麼長的路程,兩腿也有些酸痛。

    只進門後看到了顧氏和凌妙正在吃飯,二人似乎都沒有受到什麼影響,才稍稍放下心來。

    「阿肅?」

    顧氏見到凌肅疲憊的模樣,大吃一驚。她原想著今日搬到別院後,再去通知凌肅的。誰知道,他竟然這個時候回來了。連忙站起來過去拉住了凌肅,見他秀雅明潤的臉上有些蒼白,眼睛裡也布滿了血絲,很顯然,這孩子是知道了什麼,大約是一夜未曾合眼了。

    「怎麼弄成了這樣?」顧氏心疼極了,揚聲叫人去打了熱水來服侍凌肅洗漱。

    凌肅扶住顧氏的手,溫言道,「娘,不必忙,我沒事。」

    頓了一頓,才輕聲指責道,「我回來晚了。」

    若不是他一心想明年春闈,因此又回到了書院裡,又怎麼會在母親妹妹最需要自己的時候不在她們的身邊?

    一想到昨日顧氏和凌妙的無助,凌肅只覺得自己一顆心疼的如刀砍針扎一般。

    「哥哥,娘和我一會兒要搬去別院,你回來了真好!」

    凌妙心思靈透,見他眼神黯淡,便知道他在想什麼,過去抱住了凌肅另一隻手,一雙清凌凌的眼睛看著凌肅,「娘和他和離了。」

    顧氏眼圈一紅,扭過了頭去。

    「娘對不住你們兄妹兩個。」

    但凡能將日自己過下去,顧氏又何嘗願意因自己的緣故,叫一雙兒女名聲蒙羞?

    但是昨日,凌頌的所作所為實在是叫她寒心。在安陽侯府不相信自己也就罷了,夜裡來到梧桐苑,話里話外的意思,竟是要逼著她自盡以全名節,好落個貞烈的名聲!

    這等的涼薄,叫她如何再忍下去?

    然而也正如她很早之前的憂慮,和離容易,影響的卻是凌肅凌妙兄妹兩個。這,便是她無論如何不願意看到了的。

    因此面對著突然歸來的兒子,顧氏心中酸澀之餘,竟有些膽怯,甚至不敢去看凌肅的眼睛。

    母子連心,凌肅自然也能明白顧氏的顧慮。相比於別人家,凌肅從小就看多了父親的風流薄倖,看多了母親的黯然神傷,看著母親從張揚明媚逐漸變得沉默寡言,作為人子,他心中何嘗好受?

    他從小體弱多病,哪怕是唯一的兒子,凌頌對他也並沒有什麼過多的父子之情。反而是顧氏,無時不刻地守著他,母子二人的情分,自然不是凌頌可以比的。

    所以他曾勸顧氏和離。

    握緊了顧氏的手,讓她坐在了椅子上,凌肅單膝跪下了。

    「娘。」他仰頭,濡慕地看著顧氏,「您不曾對不住我們。是我和妹妹絆住了您。這些年,您在侯府里步步維艱,我和妹妹都是看在眼裡的。昨天的事情我雖還不清楚,但也知道,一定不是您的錯。所以,無論您做什麼決定,兒子都是支持的。離開了這裡,您能過得更加歡悅,兒子歡喜尚且來不及。」

    況且,還有凌顥那個大尾巴狼時時刻刻地盯著。從前叔嫂名分他不能如何,現下母親和離,他還不得美到了心裡去?

    凌肅憤憤不平地想著。

    顧氏已經是淚流滿面,抖著嘴唇說不出話來。她就知道,哪怕全天下的人都不相信她,取笑她,鄙夷她,兒女也依舊會站在她的身邊!

    凌妙見氣氛低迷,連忙說道:「哥哥這樣早進城,又累又餓了,娘快把他拉起來!」

    顧氏回過神來,頓覺懊惱自責,「看我,竟沒想到這個!」

    三人吃過了早飯,外邊的丫鬟僕婦以及外院的護院僕從等,也都草草吃了後繼續收拾行李。梧桐苑裡東西不少,既然打算立刻就走,也不可能都帶走,只能先撿著貴重物品收拾。

    就是這樣,也幾乎忙到了巳時。顧氏看了看自己住了十幾年的地方,眼中閃過一絲黯然。隨即便打起了精神,深深吸了一口氣,「走吧。」

    帶著兒女僕從,大步往外走去。

    「母親……」

    梧桐苑外,站著一個身影纖瘦眉目宛然的少女。也不知道她站了多久,臉色已經有些蒼白,眼中含著淚水,懷裡,抱著一個小包袱。

    正是凌如。

    見到顧氏出來,凌如上前兩步,又停了下來,有些惴惴,不敢再上前。

    昨天她聽說了顧氏出事,原本就要來看,但是那會兒凌妙叫人關了大門,見顧氏歇息,凌如便不敢來打攪。

    今日一早就聽說了父親母親和離,頓時如遭雷擊。

    再聽說梧桐苑那裡忙著收拾東西,顧氏就要出府,她立刻帶著自己的小丫鬟苦杏跑了來。待看到裡邊忙碌,便沒敢進來。

    看著這個溫柔中又帶著些剛強的少女,顧氏心中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只好乾巴巴地囑咐,「往後,你照顧好自己吧。」

    說著,見錦兒拿了一個錦盒出來交給凌如,溫言道,「你的親事,有你哥哥做主,且不必擔心。只是我也看不到了,這個,給你做添妝。日後嫁了人,也不要委屈了自己。」

    凌如只是婢女所生,生母死後也沒什麼私房就給她。祖母生父又是那樣,誰能替她想一想?

    她淚如雨下,哭著跪了下去,將懷中的小包袱雙手舉過了頭頂,哽咽道:「女兒讓母親費心了。母親的大恩,女兒當牛做馬也報答不了半分。這是女兒親手做的一套衣裳和一雙鞋子,原本想母親生辰時候送與您。如今,先孝順了母親吧。」

    顧氏心中傷感,又拉著凌如安慰了一番,看看時候不早,才在凌如不舍的目光中,出了侯府。

    武定侯府門前,已經停了數輛馬車。

    叫人驚訝的是,馬車邊還有二十餘個精悍的男子護衛著。

    而憋前,正有一人負手而立,靜靜地等候著。

    「二叔?」凌妙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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