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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2023-09-24 14:59:10 作者: 秦子桑
    凌頌是個很矛盾的人。

    他很有些才氣,少年時候也曾揚名京城,但這份兒才氣都用在了酒色之上,偏生還沾沾自喜。朝中沒有實職,只是個掛名兒的侯爺,武定侯府兩代沒落,與凌頌不無關係。

    他很有些剛愎自用,然而有時候,耳根子卻又是極軟。被人,尤其是被美人幾句話,往往就會昏了頭。

    見他雙目赤紅地沖了進來,凌妙便知道,這大概就是顧臻臻的一個後招了。

    凌頌自己無論怎樣荒唐,都絕對不會忍受妻子與別的男人同睡一床。

    「休我?」顧氏面容雪白,唇瓣處不見半分血色,眼睛卻是亮的怕人。她死死盯住了衝到了自己面前抬起一隻手就要落下的凌頌,忽然展顏而笑。

    她本就是個明麗絕倫的容貌,這一笑,竟叫凌頌怔了一下——他已經許久沒有用正眼看過了顧氏了。七夕後,他本想著與顧氏和好的。畢竟,自己女兒得了翊郡王的青眼,或許就能一飛沖天。凌妙向來親近顧氏,對他這個父親不是那麼的真心敬重。這為了女兒,也該父母和睦不是麼?

    誰想到,顧氏死心眼,竟不肯叫他進梧桐苑裡去!

    他試著晚間過去幾次,都被攔在了院門外。他凌頌好歹也是個侯爺呢,要臉的人,怎麼可能對這個女人折腰?

    再加上顧氏插手了凌如的親事,叫他在晉陽侯面前失了體面,險些被那老混蛋一拳頭打在了臉上。這口氣,也是要算在顧氏頭上的。

    今日聽說了顧氏在安家居然發生了這樣的醜事,幾下里的氣惱加在了一起,凌頌幾乎氣得發瘋。

    「對,休了你!」他咬牙切齒,「怪不得呢,你不肯叫我進你的院子,原來是已經有了外心!」

    嘴裡放著狠話,然而手卻打不下去,卻是被顧氏抓住了腕子。

    顧氏覺得自己已經無法再對著凌頌容忍下去,緩緩起身,抓著凌頌的手上關節處泛起了白色,她斜睨著凌頌,冷笑:「別以為你自己齷齪,別人就都和你一樣骯髒!」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甩開了凌頌,對凌妙道:「阿妙,我們走!」

    凌妙沉默地走到了她的身邊,緩緩掃視著屋子裡的人。

    與她清冷幽深的眸子一接觸,眾人便感覺到了一陣陣的冷意。

    「安老夫人。」她淡淡說道,「我曾有幸得蘇神醫指點過幾日醫術,那位安三爺,怕是被有心人下了迷藥。只清水一碗,便可解去了藥性。至於這迷藥從何而來,總不會是他自己灌了進去的。」

    凌妙本不打算就此離開,至少,對於顧臻臻和韓氏兩個,尚未給些教訓,她不甘心。

    然看到顧氏毫無血色的臉,以及她那雙明明亮若寒星,卻沒有半分生氣的臉,還是決定先帶著顧氏離開這裡。

    無言地挽住了顧氏的手,凌妙留下幾句話,便扶著顧氏往外走去。

    至於那兩個禍首……這事情若是叫顧臻臻去做,說不定破綻會少些。叫韓氏來做,並不算機密。只要安陽侯老夫人不是個蠢貨,就一定會查到真相。

    到時候,對顧臻臻和韓氏這兩個差點兒毀了自己兒子名聲的人,她豈會饒過?

    當然,顧臻臻一定會將所有的事情都推到韓氏身上。而韓氏百口莫辯之下,又豈會不咬出顧臻臻來?

    就叫她們狗咬狗去好了!

    總有法子,替顧氏出氣的!

    蕭離側過身子給她和顧氏讓開了門,只對著屋子裡的人勾了勾嘴角,轉身護在了顧氏母女身後,一同往外走去。

    「王,王爺!」安陽侯最先回過神,慌忙追了上去,「王爺且留步!」

    只是沒追出幾步,便被蕭離的一個少年護衛攔住了。

    「你是什麼東西,也敢叫王爺留步?」

    那少年生得極美,帶著一股子凌厲,比娃娃臉的千鈞更加多了幾分刀鋒般的凜冽殺意。

    一眼掃過,竟叫安陽侯無端端地周身發寒。

    「王爺金尊玉貴,竟踏足你們這污穢不堪的地界兒,你還有臉叫王爺留步?」那少年口舌極毒,上下打量了一眼安陽侯,只冷笑道,「我勸侯爺還是回去好好兒整頓侯府吧。這一次叫人給府上三爺灌了迷藥,下回,說不得就有人給侯爺您灌砒霜了!」

    說完也不看安陽侯驟然變了的臉色,隨著蕭離揚長而去。

    「這,這簡直是……」好歹是個侯爺,安陽侯自覺涵養夠好了,也不禁被氣得渾身都要發抖。然而轉念一想,卻又心下一寒。

    這少年護衛說的雖然直白了些,卻也不是沒有道理呀!

    他家三弟,多端方的一個人?

    正如老夫人了解安三一樣,這安陽侯對安遠之這個唯一的弟弟,也是十分清楚的。

    安遠之今日一直和他在一起招待賓客,怎麼可能放人喝酒?

    每次不過是淺淺地一沾嘴唇做做樣子罷了。

    別說只是這般,便真是喝醉了,也絕對不會如現下這樣昏睡不醒!

    能叫他毫不懷疑地喝了迷藥,再將人送到客院床上來,肯定是侯府的人做的呀!

    想到方才聽說,原本服侍顧氏休息的丫鬟中途離開了一會兒,安陽侯心裡就有了幾分的猜測了

    這事兒,九成九就是他那個蠢貨老婆做的!至於為什麼……

    安陽侯捏了捏眉心。

    他的長女今年已經快十八歲了。早先,原本是定過了親事的。

    但是奈何那家的孩子沒福氣,小小年紀爭強好勝,與人賽馬時候摔了下去,一命嗚呼,女兒等於是守瞭望門寡。

    雖然說大鳳朝寡婦再嫁不算什麼新鮮事兒,但終究也有些人會在意的。

    譬如他女兒,十兒歲時候未婚夫夭亡,他本想著做做樣子,橫豎年紀也不大,叫女兒忍上三年,等到及笄後再替她看一門親事。

    但是京中里就有那麼一些人,拿著女兒定親後不久未婚夫便死了,這分明就是個命硬克人的。

    安陽侯夫妻兩個,為這個女兒愁壞了,眼瞅著女兒若是再嫁不出去,只怕這輩子也沒什麼指望了。

    前段日子,韓氏一直在他耳邊嘟噥著,說是新回京的平南侯的世子,弱冠之年了,尚未娶親。這論起出身能為來,合該是自己女兒的好歸宿來著。

    安陽侯確實愛鑽營,卻也自問只怕是妻子痴心妄想了。

    都是侯府沒錯,但是人家平南侯手握兵權,這次回京明擺著就是要被重用的。自家空頭爵位一個,拿什麼跟人家門當戶對去?

    再一個,捫心自問,安陽侯覺得自己的女兒也不是什麼國色天香傾國傾城的,年紀又這般大,還死了個未婚夫……怎麼看,也是配不上人家平南侯世子的。

    但妻子,似乎對這門親事格外的用心……也格外的有信心,還張羅著為女兒再添些嫁妝什麼的。

    深吸了一口氣,安陽侯終於明白了妻子這份兒自信來自何處了。

    顧臻臻,可不正是平南侯夫人?平南侯世子的繼母!

    一般來說,這當家主母為孩子決定親事,也是合情合理的。

    恐怕顧臻臻就是用這個兒女親事,使得韓氏心甘情願為她驅使吧?

    想明白了這個關節,安陽侯不禁對顧臻臻生出了幾分的惱火——顧家姐妹爭鋒,當年他也是知道的。按理說,他和顧氏是嫡親表兄妹,自然是該站在顧氏一邊。但顧氏脾氣著實不大好,一言不合就要吵起來,故而安陽侯當年,其實也是有些偏向於說話溫柔,舉止文雅的顧臻臻的。

    只是一次無意中,安陽侯發現,顧臻臻並不是表面上那麼無害。甚至是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笑,將自己的一個丫鬟推到了水井裡,事後竟還滿面焦急驚慌失措地到處尋找這個丫鬟。

    安陽侯膽子小,一連數年裡,做夢都是顧臻臻將那丫鬟騙到水井邊上一把推下去的情形。夢裡有時候還會看到顧臻臻抬頭對自己嫣然一笑,如花般嬌美的臉瞬間變作血盆大口,朝著自己咬過來!

    「這條毒蛇!」

    心中大罵顧臻臻,安陽侯就大步進了屋子。

    結果就看到老夫人正親自將一塊兒浸濕的帕子放到了安遠之臉上。

    英國公夫人木著臉站在門口,冷冷地看著另一邊的凌頌,小心翼翼地將顧臻臻扶著坐下,嘴裡還在痛罵顧氏無恥,凌妙不孝。

    這個亂啊!

    安陽侯覺得自己頭都要炸開了。

    卻說另一邊,坐在了回去的馬車上,凌妙只覺得顧氏的手冰涼,臉色白的嚇人。

    「娘,你……」

    顧氏抬起眼帘,原本因憤怒而發亮的眸子此時已經黯淡了下來。

    她搖了搖頭,「娘沒事。」

    忽而又苦笑,「阿妙,你說娘是不是做人太失敗了。」

    凌妙見她神色有些悽苦,頓時大驚,連忙抱住了顧氏,眼圈有些發紅,卻還是沉聲道:「不是,是她們的心太黑了!」

    「從小到大,好像就沒有人喜歡我。」顧氏喃喃道。「你看,安陽侯老夫人,那是我嫡親的姨母啊!她,她竟然……」

    顧氏心內委屈,此時方才盈滿了心頭,再也說不下去,只掩面痛哭。

    「她們,這是想叫我去死啊!」

    女子名節重逾性命,若是今日傳出去,顧氏又有什麼臉面活在世上?連帶著,凌肅凌妙兄妹兩個,都會被人看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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