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頁

2023-08-31 22:53:38 作者: 嶼春
    陳兆的遺照在燭火下閃著光,陳韓山站在桌前,對著陳兆鞠躬,心裡默念他以後的責任與擔當。

    後半夜很安靜,聽不見蟲鳴鳥叫,只有月亮的清輝與寒意灑滿大地。陳韓山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心中的不安大於平靜,他不確定這次睡著後,醒來會是在哪裡。

    在這次循環里,他已經兩天沒有見到林織了。

    醒來後,會見到她嗎?

    第31章 演示給她看

    這是陳韓山第二次在睡夢中聽到奏樂吹打聲,宛如有一桶冰水從頭頂淋下,一直涼到腳底心。

    他掀開被子起床,拉開窗簾,外面的一切還被籠罩在清晨的露氣中。剛熄滅不久的路燈下是零星來往的行人,他們腳步匆匆,奔赴新一天的生活。

    時間還早。

    身後傳來敲門聲,范維芳拿了一件厚棉服進來,說:「一會兒去那邊估計會冷,你別穿大衣去了,先穿這件吧。」

    果然這是第三天,和昨天一樣,他沒有因為睡覺而進入下一個時空。

    如此,只剩最後一個辦法了。

    「媽,我想下午就回上海。」

    范維芳的動作一頓,問道:「我以為你會明天再走,是學校有什麼急事嗎?」

    「嗯,急事。」

    「那要媽幫忙嗎?」

    「不用,我自己解決。」

    范維芳神色擔憂地看著他,欲言又止,末了還是什麼都沒說,只是催促著他加快動作,別耽誤了時間。

    陳兆下了葬,家裡就真的只剩下母子二人。范維芳這段時間像是老了十歲,眼角多出的細紋和毛躁的髮絲都來不及打理,佝僂著身子,整個人都懨懨的。

    陳韓山看著她前後幫他收拾東西,有些不忍,走過去說:「媽,我自己來吧。」

    「沒事兒,從前我對你沒有盡到過太多做母親的責任。現在你爸走了,我也意識到我自己的問題,但是你已經長大獨立了,以後需要我的時候也不多了,這次就讓我來吧。」

    陳韓山的喉嚨口像是卡了一根魚刺,拉扯得難受。

    他們一家人的親情,從前像是浸了水的草繩,腐爛生霉,如今被放在太陽底下曬了曬,好像又逐漸恢復成乾燥有力的模樣。

    「包里除了你的衣服,我還放了兩包吃的和一些現金。你現在沒有手機,這些都是用得到的。不過你也別著急,說不定到學校之後,就能找到手機了。」

    陳韓山看著和回來時相比鼓囊得多的書包,並未多想,只是點了點頭,說:「謝謝媽。」

    范維芳的眼神晦暗不明,忍不住微微嘆氣,兒子的客氣讓她心裡堵得慌。

    *

    鎮江到上海的高鐵不過一個半小時,陳韓山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著外面快速閃過的風景,緊張和期待在心底交錯,愈來愈盛。

    冬天的日照短,車子剛駛入上海虹橋站的時候,天色已經擦黑,車窗上蒙起一層霧氣,遮住了外面的一切。

    他跟著人流下車,走向地鐵口。他忐忑了一路,終於快到見分曉的時刻。

    思考太過入神,以至於都走到檢票口了,他才想起自己沒有手機,沒法掃碼進站。於是,又折回來,走到賣票的機器前。

    包里被范維芳塞了很多東西,陳韓山不得不把包放在地上,蹲下身來翻找,卻在包的最底下觸碰到一個又薄又方的硬物。

    直接告訴他,那是他找了很久的手機。

    陳韓山將手機拿了出來,早已經沒電自動關機了。他的手心微微出汗,明明之前找得那麼仔細都沒看見,怎麼又突然出現在書包里了?

    但他來不及多想,當務之急是找一個移動電源,把電先充上。

    地鐵到達婁山關路站的時候,手機終於能開機,連續不斷跳出來的消息震動著陳韓山的手心,也讓他停住了前進的腳步。

    幾十通未接來電,幾十條簡訊,都來自於同一個熟悉的號碼。

    是林織。

    陳韓山眼眶發熱,握緊手機,立刻跨步朝前跑去。正好換乘的 15 號線進站,他一邊走進車廂,一邊給林織打個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通:「你在哪裡!」

    再次聽到熟悉的聲音,陳韓山喉嚨發緊,回道:「林織,我是陳韓山。」

    「我知道,我問你在哪裡!」她的聲音克制著,又萬分急切。

    「我在地鐵上,還有二十分鐘左右到你們學校西門,我到現在才給你打電話是因為……」

    「見面再說!」

    暗掉的手機屏幕映出了此刻陳韓山略顯怪異的臉,不知道是該哭還是笑。他仿佛還沒來得及做好準備,所有的不確定就被她的幾句話打破。

    他將手機放進口袋,口袋裡的溫度包裹住他早已冰涼的十指,以及止不住的顫抖。

    還好,她還在。

    雨中的路燈泛著黃色的光,襯在昏暗的夜色里,卻不覺得溫暖,混著雨絲的涼意,讓人忍不住發抖。

    陳韓山遠遠地看著,林織身形高挑,卻被寬大的白色羽絨服裹得圓鼓鼓的。

    隔著那麼遠的距離,他都能看到她眼裡的淚水,一雙眼睛像是被水洗過的葡萄,烏黑明亮,髮絲被風吹亂貼在臉頰上,她也不願去管,只是看著他。

    周圍來往的行人仿佛都失了顏色,只剩她立於道路中央。

    見她癟了癟嘴,像個委屈極了的孩子,陳韓山連忙快步朝她走去。

    

    <span>傳送門: | |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