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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4:52:13 作者: 臥雲吹風
許莊短短兩年裡也有了不小的變化,不再是之前死氣沉沉的模樣,儘管是寒冬,但還是湧出一派喜氣洋洋的新氣象。村里老舊的院落大部分已經變成了嶄新的小院,土胚房變成了青磚大瓦房。許家也是如此,兩年前的破落小院被擴大了,安裝著一個結實的鐵門之前的兩間土胚房子所在的地方佇立著四間瓦房,許維安險些都認不出來了。
鐵門裡面拴著,說明裡面有人。許維安伸手拍了拍門,裡面有人喊了一聲,「誰啊?」
許維安聽出來時孫玉蘭的聲音,但發生了兩年前的事,他實在是不想再喊孫玉蘭媽媽了,因此也沒吭聲。
幸好孫玉蘭也只是習慣性的問問,沒一會兒,許維安就聽到了門那邊的腳步聲。
「你……」門「吱呀」一聲打開,孫玉蘭剛要出口說話,就愣住了。
兩年沒見,這個做了他十幾年媽媽的女人精氣神明顯好了許多,身上的衣服也不再是常年灰撲撲的舊衣服,嶄新了許多,長長的頭髮甚至用了個紅色的彩繩綁了起來,用發網挽了個髻,用一根金色長簪固定在腦後。
「你怎麼回來了?」孫玉蘭回過神來,淡淡地問道,絲毫沒有喜悅的表情。她冷淡地打開門,才看到許維安後面還跟著一個身材高大的年輕男人,英俊挺拔,穿著考究,挺有氣場,明顯不是鄉村人,於是堵著門,驚疑地問道:「你是?」
許維安抿了抿嘴,低垂著眼,沒吭聲。聞迪上前一步,手搭在許維安的肩上,攬著他,把手裡的東西遞過去,笑道:「阿姨,我是聞迪,是安安的朋友,陪他回來的,這是送給您家人的禮物。」
看著這個斯文有禮,行止從容的年輕人,孫玉蘭下意識地伸手把臉龐的頭髮挽到耳後,接過一個布包包著,不知道似啥的東西,笑道:「哦哦,那進來吧!」說著往後移步,讓開了門。
許維安被聞迪推著,進了院子。他打眼一看,許維安之前住的小土胚房已經不在了,沒留下一點痕跡,院子裡收拾的整齊利落,靠牆修了幾個棚子,應該是給牲畜住的,邊角處堆著一堆柴禾,院子中間種著幾棵樹,葉子都掉光了,光禿禿的。
屋子裡傳出孩子們興奮的尖叫聲,應和著電視劇的音樂,很明顯,孩子都在家裡看電視呢,看來許家日子確實好過了很多,連價格昂貴的電視機都買了。
「德平,德湘,先別看電視了,你們的大哥回來了,還有客人呢,出來見見客人,要有禮貌。」孫玉蘭邊走邊喊。
許維安他們走到堂屋門口,就聽到孩子們關了電視機,跑出來的腳步聲。
許德平和許德湘長高了許多,身材也不復幾年前的清瘦,圓潤了不少。倆人對許維安有點陌生,先喊了他,對著聞迪則膽小了許多,囁嚅著叫了聲「哥哥好。」
許維安對大人又怨又恨,對著孩子則沒啥反感,就微笑著打了個招呼,把回到白沙縣買的筆記本、作業本、筆等學習用品給了他倆。
小孩子明顯不喜歡學習,收了他的禮物,也沒有太開心。倒是聞迪給的兩袋子糖果虜獲了他們,倆人興奮的尖叫,一個人拎著一袋子不撒手。
「少吃點,晚上要吃飯!」孫玉蘭拿著暖瓶進來,給聞迪和許維安倒水。看孩子嘴裡嚼著糖,手裡還拿著一袋,連忙出聲叮囑,眼睛裡滿是細碎的笑意,待轉過頭看向許維安時,眼神又變得淡淡的,沒有一點兒波瀾。
「家裡沒有茶葉,還沒買糖,客人先將就著喝點。」孫玉蘭說完見聞迪點頭,又轉向許維安,淡淡地問道:「今年怎麼回來了?」
許維安低垂著眼睛,淡漠道:「出去兩年了,回來看看外婆。」
孫玉蘭是不知道他現在還在上學的,許維安也沒打算跟她說。許維安出去兩年,她但凡有點關心的想法,都會問問他在外面幹什麼,辛苦麼,但她什麼都沒問,看到許維安穿著時髦的新衣服,情緒也沒什麼波動。她是完全無視許維安的,無論他過得好與壞,她都絲毫不在乎。
聞迪無聲地嘆了口氣,看來自己來之前做的決定是正確的。不能說孫玉蘭罪大惡極,也不能說她是無辜的。她養大了許維安,但對許維安確實一點兒感情都沒有。她但凡是無視許維安到底,聞迪也能敬她是個心性堅定如鐵的人,可是她卻聯合孫林幾乎毀了許維安的前途。說她是勢利眼,利慾薰心,還真不是,當初許維安兩個舅舅看他穿戴,都對他和顏悅色,孫玉蘭除了剛開始的招呼,對他這個客人也絲毫不感興趣,不巴結探聽他的來意,也不傲慢無理。說她心性清高,也不是,能做下那樣的事,且對還是小孩子的許維安沒有一點兒回護之意,她就不是個普遍意義上的好人。她確實如許維安說的那樣,除了自己的孩子,別的一切都不在乎,都冷眼旁觀著。
眼看著氣氛冷下來,聞迪想了想,還是提出了來意:「我這次來,是找你們有事。」
「什麼事?」孫玉蘭抬眼看著聞迪,神色平靜地問道。
許維安則是驚訝地看著他,聞迪哥沒跟他說有事,他以為他只是來陪自己的。
聞迪從容道:「我父母非常喜歡安安,想收養他當孩子,因此我希望你們能夠解除安安的收養手續。」
什麼?聞迪哥的父母想收養自己?這是怎麼回事?許維安驚呆了,愣愣地看著聞迪。
孫玉蘭顯然也沒想到,她愣了一下,疑惑地問道:「解除收養關係?」只有小學文化的她,對這些名詞聞所未聞。
「安安是個好孩子,我父母喜歡他,想供他讀書,他這個年紀也是正讀書的年紀,你們家的狀況……」聞迪頓了頓,繼續說道,「你們家的情況明顯無法給他提供接受學校教育的機會,我希望由我家來收養他,照顧他長大。」
「可是他的……」孫玉蘭想說許維安的右手受傷了,但撒眼便看到許維安右手摸索著水杯,她愣住了,「你的手好了?」這句話是問許維安的。
許維安無奈地點頭,坐這兒那麼長時間了,孫玉蘭都沒發現他的手好了,這個養母啊,他不知該哭還是該笑,還是該和孫玉蘭一樣毫不關心。
「我父母見了他之後就喜歡上了,對他非常關心,心疼他小小年紀,拖著殘疾的手在外打拼,就找醫術高明的醫生給他治療,治療效果還不錯,他現在可以讀書寫字,一點影響都沒有,只不過做重活農活可能就不行了。」聞迪慢條斯理地說,笑著看了許維安一眼。
許維安嘴角抽搐,差點兒繃不住表情,趕緊低下頭,垂著眼。他去了燕州後,從來沒見過聞迪和聞楠的父母,據聞楠說,父母是科學家,比較忙,一年頂多在年假的時候回來看看他們哥倆兒,有時候遇到大項目,連續幾年都不會回家的,他和哥哥從小由爺爺養大,早就習慣了見不到父母。聞迪哥真是說謊都不打草稿,笑容雍容,談吐從容,好像說的是真的一樣。
孫玉蘭無所謂地笑了笑,「這事兒我做不了主,等他爹回來,我們商量一下。」她腦子還沒轉過彎來,但對於解除收養啥的不在意。許維安在這個家裡基本不能給她的孩子帶來啥好處。他寄回來的錢都攥在婆婆手裡,落不到她和孩子身上。而他年紀大了,結婚蓋房子分家卻需要她補貼不少,她手裡錢財都計劃好了怎麼用,根本沒預留給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