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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4:52:13 作者: 臥雲吹風
    具體該怎麼做,聞迪也沒頭緒。他打算先查點資料,詳細了解一下情況。許維安懵懵懂懂的,對取向明顯也還沒有清醒的認識。聞迪不打算把這件事戳破,讓許維安陷入尷尬境地,他想再看看。

    許維安短暫的一生寄人籬下,顛沛流離,吃了很多苦。無根無依的生活讓小孩兒極度渴望家人的陪伴及照顧,聞迪不能在他人生最關鍵的時候遠離他,但也不能就這麼讓許維安走上一條歪路。

    當然,這些目前來說都是他的猜想,這些事可以往後放,以後再考慮,但他不能讓許維安再和他睡在一起了。具體的要怎麼說,得想好理由,這小子無賴著呢。

    許維安兩周後隨聞迪去醫院複查了胳膊。聞歌說他的胳膊恢復良好,適當的鍛鍊及按摩更有助於恢復,即使以後拿不了重物,但平常的工作都是能幹的。

    許維安的右手在兩年後終於又拿起了筆,雖然手指僵硬無力,字跡軟趴趴的跟狗爬似的,但重新握筆的喜悅還是讓他差點喜極而泣。聞迪瞧他高興的樣子,心裡酸澀不已,也終是鬆了口氣。

    三中雖然是普通高中,但畢竟是首都的高中,學生家庭條件普遍很好。學生的素質底蘊也不是許維安這種農村來的小崽子能比的,所以即使經過聞迪的收拾整頓,許維安在他們中間仍是顯得有點兒土裡土氣,雞立鶴群。許維安又是個不會說話來事兒的,難免就成了孤家寡人,而這時,他才明白為何聞楠讓王念嘉照顧他。

    王念嘉其人,和許維安同歲,長著一張清秀的娃娃臉,大眼睛圓碌碌的,看著年紀特小,但他卻不樂意別人說他小,誰說就跟誰急。這小子又囂張又霸道,還特容易炸毛,不過許維安總結親身經歷發現,他的毛雖然容易炸,但也一捋就順。

    許維安不是個話多的人,王念嘉卻是個話癆,跟他玩到一起後,許維安更是話少,因為大部分時間都用來磨耳朵了,王念嘉恨不得能把他的耳朵磨出繭子。

    燕州市的教育水平要遠遠超出偏遠小城鎮的,許維安也沒想過要在班裡傲視群雄,一鳴驚人什麼的,但第一次月考成績下來後,慘不忍睹的分數還是讓他深受打擊。他除了數學是七十多分,其餘課程的成績都是剛剛及格,總分也僅排在班級里的下游,在一個五十七人的班級里占居第四十六名。許維安沮喪極了!

    放了學,許維安沒有和王念嘉、聞楠打招呼,也沒去車棚里推自行車,直接拎了書包跑到了學校旁邊的河坡上。

    正值初秋,夕陽正好時節,陽光沒了中午的炙熱,變得和暖宜人,河岸兩旁的楊樹樹葉都變成了黃綠色,在微風下,映著夕陽一閃一閃的,撲面迎來的水汽帶著輕輕的涼意,吹散了許維安面上的熱氣,卻吹不散他心頭的煩躁。

    許維安沿著河岸逆著河流走,隨手撿起一兩顆石子,狠狠地砸進水裡以發泄自己心裡的憋悶。

    最近不知怎的了,他時常覺得心裡煩悶,想向聞迪訴說,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而且聞迪哥忙於工作,和他都沒有好好說過話。他總有一種聞迪和他越來越遠的感覺,從來沒經歷過的負面情緒困擾了他,以前的得過且過、隨遇而安的良好心態也統統不見,而越是這樣,他心裡就越是惶恐,越是焦躁不安。

    右手的鍛鍊每天都在堅持,現在已經能很好的拿起筆寫字了。看了看自己的手,他輕輕的嘆了口氣,在一塊風化了的石頭上坐下。到了燕州市一切都在好轉,他心裡卻隱隱不安了起來。

    石頭很大,形狀是很自然的心形,上面刻了許許多多的字與畫。許維安下意識的去看那些字,竟然讓他看到了聞楠的名字。想到聞楠,他心裡的低落煩悶頓時減退了不少,不由得伸著頭一個個字的去看。

    「聞楠,我喜歡你,還有,王念嘉,不要霸著聞楠。」

    「我們班那土裡土氣的小子,雖然黑了點兒,但真心耐看。」

    「班主任是個大肥婆。」

    「陶虹總是不洗腳。」

    「我愛中國。」

    「為中華崛起而讀書。」

    「為什麼受傷的總是我?」

    「我是垃圾桶里撿來的。」

    「你個花心大蘿蔔,為什麼不喜歡我?」

    「你超賤!」

    「台灣是中國的。」

    ……

    許維安撿了塊細長的石子,邊嘆氣邊無聊的在別人的字上畫了個中國地圖。右手力氣不足,他只畫了淺淺的一層,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來。

    他欣賞了一會兒,覺得有點兒不滿意,就又找了塊的空地方,把聞迪的名字寫上去。這次他寫的很認真,先浮浮的一層,然後用力一點點的加粗筆畫。看了看四周的字和塗鴉,發現「聞迪」這兩個字最顯眼,他才停了手。

    把石子一扔,他順勢躺在了石頭上……

    「嗚嗚……呃」

    「呃……爸爸……」

    小孩子的哭聲……許維安一個機靈,從夢中驚醒。

    許維安轉頭看了看四周,太陽早就落山了,也不知道是啥時候,四周黑黢黢的,只有遠處才有星星點點的燈光。河岸上的風也大了起來,吹得岸邊的叢叢蘆葦沙沙作響。

    「嗚嗚……爸爸……媽媽……」幼嫩的哭聲再次響起。

    許維安一個哆嗦,全身緊繃,心也提到了嗓口眼。

    外婆家門前的河,每年都會淹死幾個孩子。河邊常常散落著些小孩子的衣服,據說是那些沒了孩子的家裡祭奠孩子的,村里人忌諱這些,就算窮的赤條條的也不願去撿這些衣服。聽村裡的老人說,水屬陰,常帶怨氣,那些死在了河裡的人,常常會在夜裡爬上岸,哭訴著自己的冤屈。外婆從來不讓他一個人晚上下水,說小孩子魂輕,容易被勾了魂。

    「嗚嗚……」在這荒涼的河邊,清脆的啼哭聲又響了起來,聽著特別滲人。

    第44章 第 44 章

    許維安驚的心裡突突跳,雞皮疙瘩瞬間冒了出來。他哆嗦著坐了起來,滑下石頭,握緊拳頭望著石頭左邊的蘆葦叢。

    「嗚嗚……爸爸……你快過來……」

    蘆葦叢里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哭聲也慢慢的向許維安這邊靠近。

    許維安直覺身後陰風吹來,涼颼颼的,他僵硬的轉了轉頭,發現後面是靜靜流淌的河,心裡頓時一緊。

    「爸爸……你在哪兒……」

    哭聲更近了,許維安頭皮發麻,僵直站著不敢動,直直的瞪著那片蘆葦叢。

    一顆小小的人頭分開了蘆葦,探了出來,「嗚嗚……」

    「啊……聞迪哥,救命啊!」突然出現一顆人頭,驚得許維安心跳都沒了。

    「啊……爸爸……」

    許維安尖叫,對方也尖叫。

    許維安跳起腳,打算拖著軟綿綿的腿逃跑時,那顆人頭又縮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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