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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4:49:02 作者: neleta
「大哥,」柳恩庭好言相勸:「你得想想然兒啊。若有一天然兒知道你鎖了他的記憶,讓他忘了風嘯然,還阻撓風嘯然尋找他,然兒會怪你啊。你看,然兒從小到大沒有對任何一個人動過心,他的潛意識裡還是在等著風嘯然。大哥,我知道你恨風嘯然,但萬一哪天然兒想起前世的事,你怎麽跟他解釋?你最疼然兒,最捨不得他傷心,你說是不是?」這麽多年了,大哥也該解氣了。
柳恩世的手抖了抖,想到有一天兒子會怪他、會怨他,他就快受不了了。他的然兒前世是他撿來的兒子,這世老天可憐他直接把然兒送給了他,讓他成瞭然兒的親生父親。他的然兒一點都沒有變,不管是孤然還是柳暮然,都是他那個又乖又好的兒子。他怎麽能,怎麽能把他這麽好的兒子交給風嘯然那個混蛋!
「我不甘,我不甘……」柳恩世的聲音啞了,「你不知道……然兒從山崖上掉下來的時候有多慘……他奄奄一息地躺在那裡,堅石刺穿了他的身體,他還那麽小,那麽小……一地的血,他瘦得皮包骨頭……要不是樹枝緩衝了他落下來的力道,要不是我手上有凝魂丹,要不是我懂醫術……然兒他,然兒他就那麽死了!」
「大哥,我知道,我都知道。可不管我們多麽恨風嘯然,他始終都是然兒愛的那個人啊。風嘯然出事的時候然兒根本就沒了活下去的欲望,他是死也要跟風嘯然一起死的。你我不能口口聲聲說疼他,卻不讓他和他愛的人在一起。大哥,風嘯然是混蛋,但他和然兒在一起之後是真心的疼然兒、愛然兒,要不是這樣我也不會來勸你。大哥,我是怕越往後拖,然兒會越怪你。」
孤然隨風番外:暮然回首宵闌珊(三)
一世緣,還是世世輪迴,誰又能說得清?恐怕誰都沒有想到神醫古懷意和天玄門的門主伊庭也轉生在了這一世。他二人不僅生來就帶有前世的記憶,更是成了親兄弟。古懷意感念上蒼對他的仁慈,改自己的名為柳恩世,伊庭跟著兄長改名為柳恩庭。再世為人,兄弟二人並不打算改回前世的名字,而當柳暮然出生後他二人更是斷了這個念頭,尤其是柳恩世也就是古懷意他恨不得能把兒子藏起來不讓任何人找到他。因為柳暮然不是別人,就是古懷意最放不下的養子孤然。
見大哥的態度有些鬆動了,柳恩庭繼續勸道:「大哥,那時候我們誰也不知道風嘯然有沒有轉世,然兒的身子又受不住前世的記憶之苦,你為瞭然兒才不得不鎖了他的記憶。然兒知道後不會怪你的。然兒現在長大了,博士也畢業了,該告訴他了。」柳恩庭知道大哥是嘴硬心軟,不然他不會只是鎖了孤然的記憶。否則的話他會直接消除然兒的那部分記憶,讓他一輩子都想不起來風嘯然是誰。
胸膛劇烈的起伏,柳恩世的心在對風嘯然的仇恨和對兒子的疼愛中搖擺。他萬萬沒有想到他那麽好的兒子會愛上他的親爹。說來說去都怪他,如果他沒有那麽早死,他的然兒就不會遇到那個混蛋。但他又清楚,總有一天然兒被鎖住的記憶會慢慢恢復,到那時然兒會不會怪他?會吧,一定會的,然兒那麽愛那個混蛋,愛得睡著了都在哭,就是爬也要爬出去找那個人,害他心疼地不得不鎖住然兒的那部分記憶。不然然兒還沒有找到那個混蛋就先被前世的記憶所累死了。
抬眼,柳恩世心慌地問:「然兒,會怪我嗎?」
柳恩庭寬心道:「知道你是為了他好,然兒不會怪你的,可再拖下去就很難說了。大哥,風嘯然今年30歲,然兒26歲,兩人的年紀剛剛好。你就當然兒到了談戀愛的時候,該找男朋友了。不要去想風嘯然前世做過什麽,這一世他只是然兒愛的人。」
柳恩世的老眼紅了又紅,然後恨恨地捶了椅子把手一拳:「可我怎麽想怎麽不甘心!然兒值得更好的男人!」
「風嘯然不錯啊,他很有錢,然兒跟了他不會吃苦。你看他這麽多年潔身自好,痴心地等著然兒,現在已經很少有這麽痴情的人了。」
柳恩世一聽又怒了:「風嘯然給了你什麽好處你總是處處為他說話!你是誰兄弟?」
柳恩庭無奈:「我是就事論事。上輩子你是然兒忘不掉的老爹,到了這輩子你是他親爹更不能傷他的心才是啊。而且大哥你想想,然兒若心裡不惦記著你他又怎麽會轉生成你的兒子?上一世然兒為了你可是連名字都不肯改,說那是你給他起的,他寧願別人當他是風嘯然的小廝也堅決不改回『風』姓。」
柳恩世忍不住就要笑,但想想那件事他又立刻黑了半張臉,不甘地說:「我還是不想就那麽便宜了風嘯然。你容我再想想。然兒才26,再過個兩年也不遲。」知道不能再勸了,不然會適得其反,柳恩庭閉了嘴。
結束了話題,兄弟兩人離開書房回各自的房間休息。柳恩世又偷偷去了兒子的房間,輕輕推開門,屋內一片黑暗,兒子已經睡了。可他前腳剛邁進房間,他的身子就猛地一震,然後慌亂地快步走了進去,床上的人在哭!打開檯燈,柳恩世往床上一看,一顆心頓時揪緊了。
「是誰……你是誰……是誰……你是誰……」柳暮然低聲啜泣著,眉心緊擰顯得異常痛苦。他不聽地低問「你是誰」。
柳恩世去洗手間擰了塊毛巾,擦去兒子臉上的淚和汗,一手在兒子頭頂的穴道輕揉,揉了十幾分鍾柳暮然不哭了,安靜地陷入沈睡。無聲地嘆了口氣,柳暮然拿起床頭柜上的扇子輕扇,讓兒子好眠。難道他真的錯了嗎?想到兒子剛出生那一年裡啼哭不止,好幾次從床上翻下來摔得頭破血流也要爬出去找人的一幕幕,柳恩世又嘆息一聲。不管他怎麽做,他都註定要惹然兒傷心了。
守了兒子一個多小時,見兒子沒有再做「噩夢」的跡象,柳恩世這才輕聲離開了兒子的臥房。關上門,他仰頭長長地吐了一口氣。來到柳恩庭的房門口,柳恩世抬手敲了敲。門開了,柳恩庭不解地看著一臉失落的人:「大哥?你還沒睡?」
「恩庭,我改主意了。讓然兒……和那混蛋,見面吧。」恨啊!
「……!」
※
柳暮然並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和叔叔前一晚做出的決定,早上醒來後他躺在床上發了會兒呆。昨晚他又做那個夢了,不過奇怪的是他並沒有醒過來反而睡沈了,額角都不像之前每天醒來那樣抽痛。7月的上海早上就很熱了,躺在床上出了一身的薄汗,柳暮然起床。先沖了一個澡,他穿著短袖短褲下了樓。
「老爹,叔?」
「然兒,老爹在廚房。你叔他去開會了。」
「老爹?你在廚房做什麽?」
柳暮然走進廚房,就見老爹在灶台前忙活著,可把他嚇了一跳。「老爹!你要做飯?芹姨呢?」柳恩世扭頭,舉舉手裡的碗說:「我在給你配藥膳,你爹我做的菜就那麽難吃嗎?看把你嚇的。」
柳暮然大大地鬆了口氣,接過老爹手裡的碗:「不是我害怕,我是怕您把芹姨嚇壞了。」老爹上回把醬油醋灑了一廚房,可把芹姨給折騰壞了。
看看碗裡的糙藥,孤然納悶:「老爹,你確定這是給我配的?」當歸、熟地、仙茅……這些東西湊在一起可是補腎壯陽的!
拿過碗,柳恩世把糙藥放進藥鍋里,悶聲說:「早點補對你有好處。」
孤然蹙眉:「老爹,你等我結了婚再給我吃這些吧,你就不怕我流鼻血嗎?」
「不會。」聲音更悶了。推推兒子,柳恩世有些惱怒地說:「快去吃早飯,你不是要去醫院嗎?早去早回,別在這裡礙事。」
「好,我去吃早餐。」乖兒子柳暮然壓下滿腹的疑惑去客廳吃早飯。看著兒子俊雅的臉龐,柳恩世的心裡陣陣抽痛,他不甘啊!!
吃完早飯,換了條亞麻長褲,柳暮然就出門了。開著老爹送給他的18歲生日禮物「寶馬迷你」──柳恩世不允許兒子開太大的車,怕危險──柳暮然保持車速在50邁以下慢慢往醫院駛去。每次出門時老爹都叮囑他不能開太快,要注意安全,他不會讓老爹為他擔心。開了一個小時抵達醫院,醫院裡已經有很多病人了,柳暮然直接走樓梯來到四樓,還沒走到對方的診室,他就聽到了一人清楚的咆哮。
「你腦袋裡是糙嗎?我怎麽跟你說的?喝中藥要忌口,忌口!你忌到哪裡去了?!你這邊喝著中藥那邊大魚大肉、菸酒不斷,那你還來我這裡幹嘛?你乾脆早死早投胎算了!」
這時等在外面的一位病人小聲對柳暮然說:「這位醫生的脾氣很大,對不配合的病人非常嚴厲,不過這位醫生的醫術很高明,罵人也是為了對方好,你不要被他嚇到。」
「謝謝。」柳暮然笑笑,沒有進去,而是找了個位置坐下。
屋內又有聲音傳了出來:「對不起,莊醫生,你說的忌口那些注意事項我都記著呢,只是我身不由己啊。有些應酬實在是推不掉,上了酒桌就沒辦法了。」
「你忌不了口我也沒辦法,你不要再來浪費我的時間了。你買藥的錢都夠捐助一所希望小學了,你回去吧。」
「別別別,莊醫生,我答應你,我儘量做到忌口。你再給我開藥吧,我的胃現在根本離不開你的藥。」
「是藥三分毒,吃多了也會死人的,反正你也不想活了,你走吧。」
「莊醫生,別這樣對我,我錯了,我儘量改,我……」
柳暮然越聽越納悶,這對話怎麽聽怎麽不像普通的醫生和患者嘛。不過這是別人的事他不要多管。看看時間,他一會兒還要去副院長辦公室一趟,要不要敲門進去呢?好像不合適。正在猶豫著,診室的門開了,一個人被從里推了出來。
推他出來的那個人穿著白大褂,一臉不悅地說:「你什麽時候能忌口再什麽來找我看病!」
「莊大夫……」
「下一位病人。」
那位大夫看到了柳暮然,二話不說地把他拉了進來,碰的關上了門。有人不樂意了,在門外喊:「該我了!怎麽能插隊啊!」
擠走要闖進去的那名病人,被推出來的那個人不敢強行進去,而是在外面敲門,低聲下氣地說:「莊大夫,你開開門,我聽你的,我這回一定聽你的。」
「你已經沒有信譽可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