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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1 22:57:42 作者: 吱吱
    宋積雲點了點頭,轉頭望著在碼頭等著她的邵青等人,也跟元允中道了句「珍重」,轉身朝人群走去。

    一路上,她感覺元允中的目光仿佛一直落在身上似的,後背隱隱有些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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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6章

    宋積雲走後沒多久,梁縣就下了第一場雪。

    薄薄的雪柳絮一樣飄落地上,很快就融化成了水,洇濕了通往珠山的夯土路。

    李子修正在和帳房先生對帳,聽到外面路過的人群不時傳來陣陣歡聲笑語,他不由心煩意亂,叫了窯廠的管事:「外面怎麼回事呢?」

    管事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 道:「是宋家窯場,他們放了春假。」

    李子修驚訝道:「他們這麼早就放了春假?這離春節還有一個多月呢?」

    管事道:「自宋老闆走後,宋家窯廠由羅師傅當家,御窯廠的人來找了幾次麻煩,羅師傅乾脆給窯廠的師傅、學徒和窯工都放了假,還結了全部的工錢,分了紅, 每人能得一份年節禮。」

    按景德鎮窯廠的慣例, 年底結算工錢的時候,會扣下五分之一的工錢,等來年來上工了,再結算清楚。

    說到這些,他忍不住道:「聽說普通的窯工都分了四兩銀子的分紅,大師傅、大掌柜、管事全都分的是銀票。年節禮除了雞鴨魚肉,乾果茶點,連秋油香醋都每個人發了一小罐,拿回去什麼都不用買,就能直接做一桌子團年飯出來。」

    宋家窯廠的人可不得歡聲笑語嗎?

    李子修聽了直撇嘴。

    這肯定又是宋積雲的點子。

    如果他像宋積雲一樣賺了那麼多的錢,他也願意手掌心裡漏一點,每個人都發一份年節禮, 走在路上人人都問,讓大家都知道他待窯工有多好,他們窯廠有多紅火。

    可他這不是窮嗎?

    他看了看帳冊。

    今年只得去年利潤的三分之二, 是這十多年來生意最差的一年。

    他把帳冊丟在了一旁。

    那管事見了,忙去給李子修續了杯茶。

    李子修端著茶杯想:羅子興到底不如宋積雲,現在就放春假,還是早了點。

    前段時間萬公公之所以還能找御窯廠的麻煩,那是身體還好,可自他聽說宋積雲放棄了景德鎮的市場,直接去了南京,原本就被宋積雲氣歪的嘴就更歪了,說話都有些含糊不清了,還不停地流口水。

    像是中了風似的。

    萬公公嚇了個半死。

    他雖說是二十四衙門的人,可那也是朝廷封的,朝廷命官,如果真的中了風,這官也就做到頭了。

    他怕被人知道,不敢請梁縣的大夫,也怕梁縣的大夫沒這本事,悄悄讓人從龍虎山請了位道醫過來,每天不是針灸就是按摩,哪還有心思找宋家窯廠的麻煩。

    不過,就算是宋家窯廠不放春假,也燒不了幾窯了,而且沒有宋積雲在,還不知道成品能有幾成, 能不能燒出等身高的瓶尊, 還不如放假。

    李子修喝了口茶,皺著眉頭吩咐管事:「我們窯廠也提前放了春假吧!」

    能提早回家過年,誰不高興。

    管事笑呵呵地應是,等著李子修繼續示下。

    李子修詫異地望了管事一眼,道:「還有什麼事?」

    今年的工錢怎麼算?分紅怎麼算?別人宋家窯廠人人都得了一份年節禮,我們窯廠發不發?

    這些話在管事的舌尖打了幾個滾,可他看李子修的樣子,壓根就沒想學學宋家窯廠,他只好道:「沒什麼事,就是看東家還有沒有其他的吩咐!」

    李子修頓時鬧了個大紅臉。

    他明白管事的意思。

    可他今年的生意又不好。

    他不由喝斥道:「今年除了宋家窯廠,大家的生意都這麼差,有工錢發就不錯了,你們還想分紅?還要我送你們一份年節禮?你做夢吧!」

    管事頂著滿臉的唾沫星子出了帳房。

    李子修直嘆氣,並往火盆里丟了幾片桔子皮。

    桔子的清香很快浮動在帳房裡。

    李子修和帳房說著心裡話:「這些人可真是飽漢子不知道餓漢子飢。宋積雲燒了新的青花瓷,等她從南京回來的時候,就是景德鎮改天換日的時候,我們這些燒舊青花的窯廠,能不能活下去還兩說。結了全部的工錢,分紅,年節禮,他們想啥呢?」

    帳房是跟了他幾十年的老帳房,忠心耿耿的,這麼多年相處下來,不像是下屬,更像是朋友。

    他遞了個桔子給李子修,道:「形勢真的這麼嚴峻?宋老闆不是去了南京嗎?我聽人說,她可能再也不做景德鎮的生意了,那新青花,也只有他們家能燒,他們家難道還能把青花瓷的生意全都做完了嗎?」

    「是不能做完了。」李子修剝著桔子無奈地搖著頭,道,「可是伱想想,高檔瓷的那些買家,誰願意退而求其次啊!以後在高檔瓷的市場上,就是他們一家獨大了。我們就算是想撿點她牙縫裡漏下來的殘羹,也要能撿得到才行啊!

    「做中低端市場,那就是賺個辛苦錢,有什麼好賺的。

    「時間長了,說不定我也會淪落到給宋家窯廠做瓷坯!

    「沒有新青花的配方,說什麼都是虛的,就只有給人踩、給人當墊腳石的命!」

    帳房心知他說的有道理,沉默良久。

    李子修覺得那桔子吃在嘴裡都酸溜溜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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