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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1 22:57:42 作者: 吱吱
    「宋小姐最近應該也聽說了鬧得沸沸揚揚的寧王走私案吧?」就算暖閣里沒人,他也像怕被人聽到似的壓低了聲音道,「我們家大人得到了非常準確的消息,說寧王走私的那些瓷器已確定是由我們景德鎮流出去的。為了查清楚到底是從誰家流出去的,巡撫大人和按察使大人要搜查景德鎮所有的窯廠。」

    宋積雲皺了眉頭。

    「我們大人的意思,不管是誰家倒霉給寧王幹了這髒活,真要搜查起來,怕是大家都要跟著倒霉!」那隨從的聲音更小了,「我們家大人就想把幾位景德鎮上都說得上話的東家們請到一起,商量著拿個主意。」

    宋積雲覺得這樣不太靠譜。大廈將傾,沒有幾個能不顧自己的安危去救別人的。

    若是江西巡撫和江西按察使真要藉此弄出點什麼事來,以王主簿的身份地位,根本是保不住任何一個人的。

    就算是江縣令,十之八、九也沒有這樣的力量。

    不過,大家能團結,畢竟是件好事。她理應參加。

    宋積雲沒有猶豫,道:「聽候王大人差遣。」

    那隨從聞言神色立刻鬆懈下來,笑道:「那小人就在西嶺別莊恭候宋小姐大駕了。」

    宋積雲有些意外。

    西嶺別莊也是梁縣一處很有名氣的地方。它建在湘湖旁,占地四十多畝。是官府的產業。專用來招待來往的官員。那裡不僅風景好,飯菜好,服侍的小廝也比別處都機敏。本地的富豪鄉紳為了顏面都會想方設法在西嶺別莊宴請賓客,平日裡少不得找王主簿幫忙。

    可那裡唯有一樣不好。

    湘湖在梁縣東郊,離梁縣縣城有二十多里地。

    她想到元允中的馬車,笑著應諾,送了那隨從出門。

    誰知轉回來卻看見元允中坐在她之前坐的太師椅上好奇地擺弄著桌上的畫筆和泥坯。

    見宋積雲進來,他抬頭道:「縣衙里來人了?」

    陽光照在他寶藍菖蒲紋的織錦直裰上,映襯著他白皙的面孔仿佛玉石般發著光。

    宋積雲愣了愣,不知道是因為他出色的容顏,還是因為他這麼快就得到了消息。

    「王主簿身邊的人。」他既然知道了,她也無意隱瞞,何況這種消息向來是欺上不騙下的,她就是有心隱瞞也隱瞞不了。但至於是為什麼而來,她肯定也不會隨便就說出去。

    元允中並沒有追問,而指了沾著灰色顏料的兩個甜白瓷小碟,道:「你不是說要試著畫兩個磯紅(礬紅)茶杯嗎?怎麼這些顏料看著都一樣?」

    「顏料在燒出來之前,本來就看著都是差不多的啊!」宋積雲坐在了他對面的太師椅上。

    元允中仔細地看了看兩個顏料小碟,道:「那豈不是外行人根本區分不了他們之間的區別。」

    宋積雲笑眯眯地道:「不要說外行人了,就是尋常的學徒剛開始學藝的時候,也分辨不出來。」

    元允中聽著,反而來了興趣,他「哦」了一聲,道:「哪個碟子裡是青花?哪個是礬紅?」

    然後他斜睨了宋積雲一眼,道:「我有空就幫你畫幾個!」

    頗有些嫌棄的模樣。

    宋積雲見狀,彎了眼睛,道:「可是,在瓷器上畫圖案不是那麼簡單的。它畫在泥坯上全是灰色。可顏料燒出來卻需要有深有淺,才能燒出漂亮的圖案來。」

    元允中瞥了她一眼,低頭蘸了顏料,三兩下就勾勒出一副彌勒佛來。

    畫完,又瞥了一眼,仿佛在說:看看,有那麼難嗎?

    宋積雲暗暗挑眉:「你要不要在泥坯上留個款?這可是你自己畫的圖案呢!」

    元允中沒有吭聲,認真地畫著彌勒佛。

    小樹林般直直的睫毛垂下,像一簇簇樹針。

    絕美!就是太傲驕。

    宋積雲在心裡不無地遺憾道。

    卻聽見元允中幾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第138章

    那元允中在宋積雲那裡待到掌燈時分才走。

    一共給畫了九個茶盅。

    而且還默許宋積雲在他畫的茶盅底部留了個暗款。

    鄭全看了幾次想說話,卻被宋積雲一個眼神飄過去,最終還是嘴角翕翕,悶頭走了。

    過了兩天,王主簿派人送了請帖過來,在西嶺山莊的小雪廳設宴,景德鎮幾大窯廠的話事人都會過去,送請帖的人還特意對宋積雲道:「良玉窯廠剛剛成立,規模還太小,我們家大人的意思,這次集會就不請宋大老爺參加了。」

    宋積雲心生怪異。

    宋大良的窯廠不管從產值、銷量還是底蘊,都沒有資格參加,王主簿為什麼還讓人專程在她面前說一聲。

    她笑道:「難不成王大人還廣發了英雄帖?」

    送信的人臉一紅,忙道:「是小的說錯了話。我們家大人只請了像您、像李老爺這樣的窯廠主。」

    李老爺,應該說的是李氏窯廠的東家李子修。

    宋積雲點頭,沒有繼續為難送信的,讓人賞了錢,親自去了趟蔭余堂,問元允中去不去——免得他像宋大良窯廠開業的那天那樣又追了過去。

    她雖然拿他當了擋箭牌,卻並不想這個人礙自己的事。

    元允中低著頭,在畫青花。

    這兩天他像著了迷似的,又斷斷續續的畫了五、六個茶盅。

    「不去!」他頭也沒抬,淡淡地道著,嫻熟地用筆,流暢地勾勒出飄逸線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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