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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1 22:57:42 作者: 吱吱
宋積雲頓時心裡沉甸甸的。
像這樣的宴請,通常都會提前好幾天下帖子,送帖子的人還會將當天的行程告知參加宴請的人,參加宴請的人也好提前準備衣飾、打賞錢物之類的。
她這個時候還沒有拿到請柬,顯然這次的東道主沒有打算請她。
關鍵是,她半點風吹草動都沒有聽到。
宋積雲沉默良久,去請了鄭嬤嬤過來,把這件事告訴了她,並道:「你立刻備了厚禮,去王主簿家一趟,說我想去拜訪王主簿,看王太太怎麼說?」
梁縣有「鐵打的主簿,流水的縣令」之說。
這件事,恐怕還得求助於王主簿。
鄭嬤嬤知道事關重大,迭聲應「是」,立馬坐著轎子去了王家,一個時辰之後才回來。
「大小姐,」她興奮地道,「王太太說,王主簿用過晚飯之後有空見您。」
宋積雲鬆了口氣,算著時間去了王主簿家。
王主簿家就住在縣衙的后街,離文思樓不過一射的距離。
宋積雲路過時,看見文思樓人聲鼎沸,七、八個小夥計正搭著梯子在掛大紅燈籠,還有幾個老嫗用水清洗門前的青磚,看樣子是在為明天的宴請做準備。
她放下轎簾,安靜地進了王家。
王太太是個年約四旬的婦人,中等身材,白白胖胖的,笑容親切。
宋又良在世的時候,宋積雲陪著錢氏參加紅白喜事的時候,曾經和她見過好幾次。
看見宋積雲,王太太沒等她行禮,就淚眼婆娑地拉了她的手:「好孩子,真是難為你了!」
錢氏不擅長交際,王主簿雖然和宋又良關係不錯,可王太太和錢氏卻沒深交。
她這麼說,不管是真心還是應酬,宋積雲都紅了眼睛,執意給王太太行了個福禮,道:「我有什麼為難的?我們家能有今天,全仗著您和王大人給我們作主。我和母親嘴裡沒說,可這心裡都明白著呢!這不,我遇到事就又覥著臉來找您了。」
王太太暗訝,目光落在了她的臉上。
她眼帶悲哀,緊繃的下頜卻透著堅毅,如經霜歷雪依舊盛放的山茶花,妍麗逼人,卻也讓人覺得安心、穩當。
這孩子,是個能成大事的人!
她心裡立刻冒出這樣的念頭。
再看宋積雲,她的態度下意識的就鄭重了幾分:「你是我看著長大的,我們不幫你幫誰?」
兩個人親親熱熱地說著話,喝了兩盞茶,王主簿才回來。
王太太將宋積雲引見給了王主簿,找了個藉口退了下去。
王主簿身材瘦小,穿著綠色繡鵪鶉補子的官服,眉間有深深的川字紋,留著山羊鬍子,面相頗為嚴肅。
宋積雲行了禮,委婉地表明了來意。
王主簿捏著山羊鬍子,為難地道:「宋家也是梁縣有頭有臉的人家,可你畢竟是女流之輩,江大人又是第一次在梁縣露面,我們都不知道他的秉性,恐有所閃失,文先生這才沒有請你的。」
「這樣啊!」宋積雲失望地道著,並沒有過多的糾結,反而拿出了一個錦盒,道,「除了這件事,我還有件事請您給我拿個主意。」
她說著,打開了錦盒。
錦盒裡並排放著兩個一模一樣的白瓷細頸梅瓶,卻一個像象牙,質樸凝重;一個像玉石,晶瑩潤澤。
王主簿心中一跳。
宋家窯廠燒出了新瓷,因瑩澤如白糖而取名「甜白瓷」,他是聽說過的。
他不禁上前幾步,拿了其中釉色瑩潤的細頸梅瓶,失聲道:「這,這難道就是那『甜白瓷』?」
「大人好眼力。」宋積雲笑著,「我特意帶了一個過來,請您幫著瞧瞧怎麼樣?」
王主簿忍不住對著燈光觀賞。
薄薄的胎體,能看到他指影。
宋積雲在旁邊娓娓道:「既然有了新瓷,從前的舊瓷肯定就用不上了。我就尋思著,能不能跟萬公公商量商量,把從前的舊瓷用來燒民間祭祀用的瓷器。」
王主簿拿著梅瓶的手頓了頓。
宋積雲繼續道:「可您也知道,萬公公位高權重,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在他面前說得上話的。」
王主簿放下了手中的梅瓶。
「放眼整個梁縣,也只有您能當這個中間人了。我想勞煩您幫我們家在萬公公面前說說話。」宋積雲語氣一頓,朝王主簿福了福,「可正如您剛才所說,我畢竟是女流之輩,管理窯廠我在行,可像文先生主辦的賞花會這樣的交際應酬,就只能請您這樣的世伯幫著提攜、照應了。」
王主簿背著手,看著她的視線漸漸銳利起來。
宋積雲在他的目光中泰然自若地笑著將另一個梅瓶拿出來,放在了甜白瓷梅瓶的旁邊。
王主簿看著兩個梅瓶,沉默良久,喊了貼身的長隨,道:「給宋小姐拿一張文思樓的請柬。」
第105章
宋積雲身姿筆直地邁出了王府的側門。
屋檐下掛著的大紅燈籠照在青石台階上,泛著油潤的光團。
一直等在門外的鄭全忙迎上前來,聲音有些緊繃地低聲道:「大小姐,王主簿怎麼說?」
宋積雲眨著眼睛揮了揮手中大紅灑金的請柬,嘴角綻出個淺淺的笑:「成了!」
鄭全長吁一口氣,眼底跟著流露出笑意來,撩了轎簾,服侍宋積雲上了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