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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1 22:57:42 作者: 吱吱
    可口說無憑,他覺得這樣並不保險。

    他不禁左顧右盼,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了萬公公的身上。

    「大人!」他像抓到根救命稻草似的,忙朝著萬公公行了個揖禮,道,「您得給我們做個憑證!」

    萬公公眼底閃過一絲貪婪。

    宋大良曾經承諾給他,若是祭白瓷的事成了,宋大良的窯廠有他一半的份額。

    這打賭得來的東西,應該也算在內吧?

    他聲音顯得有些尖銳,道:「讓我做證可以,但你們得說話算話,不然我這面子往哪裡擱?」

    「一定,一定!」宋大良忙不迭地保證。

    宋積雲卻像突然清楚了過來似的,猶豫起來。

    宋大良心裡「咯噔」一下,催促她道:「爭起家業來你就男女都一樣,讓你當家作主的時候你就把自己當女子了。既然如此,你不如趁早回內宅繡花去,把窯廠交出來給別人打理,免得丟了我二弟的臉,壞了他一世的英名。」

    宋積雲聽了牙齒咬得「吱吱」響,道:「賭就賭,我還怕你不成?只要你到時候別不認帳就是行!」

    「萬大人面前,誰敢不認帳!」宋大良毫不留情地懟了回去。

    萬公公更是道:「你放心,在景德鎮,還沒人敢潑我的面子。」

    宋積雲的笑容看上去就顯得有些勉強起來。

    宋大良見了,心裡像那三伏天喝了碗冰鎮綠豆水似,暢快極了,還把那對梅瓶都拿出來擺放在了中堂前的方桌上供眾人觀看:「等會出了窯,正好可以比對比對!」

    萬公公呵呵地笑。

    顧清等人卻握手成拳,一個個臉色泛白。

    羅子興興奮地跑了進來:「大小姐,大小姐,吹起了北風,降溫了!」

    窯里的溫度需要它自然的冷卻,這個過程需要兩、三天。

    可有時候遇到天氣變冷,則會縮短這個時間,可以提前開窯。

    不要說宋積雲了,就是萬公公等人都不由朝廳外去。

    不知道什麼時候天色暗了下來,颳起了風,樹枝被吹得「嘩嘩」直響。

    宋積雲卻心情明媚。

    她問羅子興:「可以開窯了?」

    羅子興不住地點頭,道:「原本還要等一個時辰的,我剛去摸了窯磚,溫度已經降下來了。」

    宋大良的神色有些晦澀不明。

    萬公公卻站了起來,道:「走,去看看!」

    宋大良立刻擠到了萬公公的身邊,擁簇著他往祭白瓷的作坊去。

    宋積雲則落後幾步,悄聲問羅子興:「元公子呢?」

    如果沒有他的火照,這次燒窯不會這麼的順利。

    她想讓他分享開窯喜悅。

    羅子興懊惱地拍了拍腦門,道:「元公子還沒醒,我這就派個去請他。」

    元允中這幾天一直在幫著控火,直到窯熄了火才去歇下。

    「那就算了!」宋積雲看了萬公公一眼,下意識地不想讓元允中給萬公公這樣的人行禮,「等他醒了再說。」

    羅子興和她想到一塊去了,他打了個馬虎眼,誰也沒去喊元允中,一行人跟著萬公公去了燒祭白瓷的作坊。

    祭白瓷作坊的窯工們都七嘴八舌地圍在窯前等著開窯。

    見宋積雲陪著萬公公過來,忙跪在了一旁。

    宋積雲陪萬公公在窯前站定。

    羅子興拌著嗓子眼喊著「開窯」。

    磚瓦匠輕手輕腳地一塊一塊地撬著窯磚。

    厚厚的灰下,是廢墟般的的匣缽。

    眾人靜心屏氣。

    羅子興顫抖著手,走了進去。

    他佝僂的脊背,輕輕地扒開了匣缽,半晌都沒吭聲。

    這是燒壞了吧?

    宋大良幸災樂禍地想。

    如果燒成了,哪怕是只有一件,羅子興也沒有這樣平靜。

    但他很想知道結果,不由自主地踮了腳。

    只見那羅子興像瘋了似的,不停地開始扒拉那些燒成了碎片的匣缽。

    宋大良頓是心花怒放。

    看樣子這次沒燒好。

    要是出了空窯就好了。

    窯廠是他的了!御窯廠的訂單也是他的了!

    宋積雲,到底還是嫩了點,不是他的對手。

    他強忍著笑意,放下踮著的腳,安然地站到了萬公公的身後。

    羅子興猛地轉過身來。

    「大小姐!」他淚流滿面。

    在場所有的人的心都提了起來。

    「成了!成了!」他喃喃地道著,大聲喊了起來,「大小姐,燒成了!我們全燒成了!」

    天上鉛雲散盡,陽光重新照射下來。

    照在羅子興滿是淚水卻難掩激動的臉上。

    他側過身來。

    陽光下,粗礫的碎陶上一片玉色。

    眾人譁然。

    這麼多年來,景德鎮就沒有一家開窯全燒成的。

    他們都想擠進去看看,看著萬公公等人,又不敢。

    眾人痴痴地望著宋積雲等人。

    宋大良已經完全懵了。

    萬公公卻兩眼發直,跌撞著走了過去:「這,這是什麼?」

    粗糙的陶礫間,一個個素潔瑩然的碗碟如珠在側,讓人自慚形穢,嬌貴的不敢隨意碰觸。

    相比宋大良的梅瓶,色澤更溫潤,更含蓄。

    像流動的霜糖。

    萬公公不顧周邊到處都是黑灰的煤灰,蹲了下來,小心翼翼地拿起了一個小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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