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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4:40:19 作者: 三寸心
    那時多麼不領人情!沒人的時候,繼續爬行。好容易到達杏園,幾個小夥伴已經熱火朝天地挖開了,黃土飛揚,每個人都成了小土人,

    小土人嘴裡還不忘念叨:「蘿蔔蟲,你出來,俺給你打水熬菠菜!」這都是老人們教的,並說,要是不這樣唱的話,就捉不到小蟲子。

    可是我們唱著挖著,往往過後就成了兒歌比賽

    這邊唱:「小毛猴,往家跑,懷裡揣著個大青桃。咬破皮,露出毛,原來是個棉花桃!」

    那邊接:「小巴狗,上南山,撇柳條,編簿籃,篩大米,做乾飯,奶奶吃,爺爺看,急的巴狗一頭汗,巴狗巴狗你別急,剩下鍋巴給你吃!」

    「琉璃蚌蚌搭戲台,人家的kei都來了,俺的kei(親戚)咋還沒來----\」

    「機器玲鏘菜刀,恁家門裡緊俺挑,挑誰呢,挑二梅,二梅沒在家,挑恁姊妹仨----」耍賴的紅妮把拉卜格初遊戲的口令都唱出來了。

    就這樣,幾個小孩子,也不用大人看著,沒有玩具、沒有零食照樣快快樂樂地度過每一天!當然父母回來後,看到小土人似的我,少不得摁地上打一頓!所以每每挨了打,我就萬分委屈地坐在大門口的石墩上,兩條扎在耳朵旁的羊角辮也無精打采地耷拉著。有時候遇到走親戚的問道,:「***家住哪頭?」我就忽閃著無辜的大眼睛,無聲地搖搖頭,然後瘸著腿回家。那人偏腿上車後還不忘惋惜一番:「多俊的丫頭,可惜了的,又瘸又啞!」那時,光聽到別人誇我俊了,就忽略了後一句話。到後來為了讓生人夸一聲長哩俊,專門在街里坐著,依舊不跟陌生人說話。後來四外莊傳開了,潘莊有一個小閨女,長得可水靈啦,就是又瘸又啞!你看,可不是女人的虛榮心與生俱來的?

    那時候的農村,計劃生育還沒真正雷厲風行起來,哪戶人家不都是兄弟姐妹好幾個?記得我四嬸她家兄弟來走親戚,四嬸喚他:九妮!小時候很奇怪,一個男孩子咋就起了個女孩的小名呢,稍大後才知道,她那個九妮弟弟是她娘連著生了八個閨女才得的老生兒子!

    孩子多了,都是大孩看小孩,農忙時節,整個街里到處都是孩子,有哭的有叫的好不熱鬧!

    長到六七歲的時候,就能幫著家裡幹些活了。除了麥收時撿撿麥穗、秋收時扒扒玉米棒子,最常幹的事就是打豬草了。其實,確切地說,是割草,那時候割草餵羊、餵兔子、兼餵豬。!只不過喜歡聽黃梅戲《打豬草》於是覺得打豬草這個詞兒比割草好聽多了。農村孩子嘛,二十幾年前,上學比較晚,七八歲的女孩子,不是在家看著弟弟妹妹就是挎著大大的柳條編制的籃子,拿著鏟子,溝里壕里割草。(因為田地里都噴了農藥)最好的要屬三稜子草,「沿沿曲」(諧音科學的叫法真不知道)。兔子啦、羊啦都愛吃它!據老人說:吃「沿沿曲」下奶快。此草長相跟蒲公英差不多,但葉子比較細膩柔滑,且莖比較纖細。我喜歡用手掐它的葉子,一掐乳白色的汁水就冒出來。誘人的如乳汁一般,但是忍不住嘗一口,喔,苦的要命!

    小孩子嘛,割草是次要的,主要是為了摘「黑天星」的果子。黑天星顧名思義,比綠豆略大些的果實,且黑紫的顏色。但是很甜。幸運的話,可以摘一大捧,往膝頭上一放,大把大把地往嘴裡送(根本沒洗過,農村人的說法:不乾不淨,吃了沒病)唯一的壞處,總把舌頭染的紫拉歪地,像是偷喝了紫藥水。

    當然,我們總帶著火柴盒,特別是玉米滿粒且鮮嫩時,花生滿仁時,地瓜結成個時,我們幾個一吆喝,誰也不在家呆著,三五成群往地里跑。先急急慌慌扯幾摟豬草,放籃里墊底,不至於因貪吃誤了割草。小夥伴的心踏實下來,然後分工,有去扒地瓜的,又去刨花生的,大點的孩子,就在溝里,挖一長方形的坑,再用鏟砍一根粗粗的陰柳條,再截幾根放在坑上當爐條。把偷來的地瓜架在上面,花生扔在底下,再拾來一堆柴火,點火。

    開始的時候沒經驗,要麼柴火不夠干,要麼燒的地瓜皮焦骨頭生的,後來技術越來越嫻熟,地瓜的香味引來好幾個大人,要求分吃,否則,我們就賠償他們家的東西。分吃晚香甜的地瓜,等大人們走後,我們慌不迭地扒開熄滅的柴火,哄搶埋在灰里的花生。管他髒不髒灰不灰的,吃一粒賺一粒,吃飽後,幾個人趴在河邊一照:個個臉上髒的跟個花貓似的。趕緊就水洗洗臉,趁天沒黑,匆匆割一陣子草。滿滿一籃子。當然有時候實在割不滿,只好用小棍撐住下面,上面蓬蓬鬆鬆覆一層草。竟也沒漏餡。飛鳥歸林、羊群迴圈,家家戶戶炊煙升起的時候,我們才扯著嗓子唱著歌浩浩蕩蕩回家去。

    晚上睡覺的時候,還夢見吃著香噴噴的燒地瓜,早上一覺醒來,被角都被口水打濕了。

    除了燒地瓜就是看大戲了。

    小時候,十里八莊輪流唱大戲,尤其是農閒的時候,一般選擇在一處大坑旁搭一土台子,那種斜坡的,平坦的大坑底可容納二三百號人,劇團一般是唱豫劇的、山東梆子也有,偶爾還有鳳陽花鼓、柳子戲等。老百姓最愛聽的還是河南豫劇,雖然我們不是河南人,而且河南豫劇也不一定是河南人唱的。

    小孩子們跟猴似的噌噌地爬上附近的大樹,五六歲的農村娃,純粹是醉翁之意不再酒,那黑葡萄般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直在冰糖葫蘆、螺絲糖啦、炒瓜子花生啦、炒田螺之間瞄來瞄去,口水幾乎泛濫成災。有的小孩手裡緊攥這幾角錢,要買瓜子。小販們也不嫌錢少,總會笑眯眯地接過,用小勺挖上一勺。掙錢不掙錢的圖個樂呵嘛。說來也怪,平時在家再不喜歡吃的零食,一到那時候,就覺得聽著」咣咣咣、鏘鏘鏘「的聲音,嘴裡嘎嘣嘎嘣嚼著東西,只要能入口的都是美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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