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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4:40:28 作者: 蔡某人
他斜斜靠在樓梯扶手,點菸,一個人靜靜地等了許久。
不斷有人上樓,下樓,陳清焰只是吸自己的煙。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望著什麼,始終低垂眼眸,但一顆心,一點一點往下墜。
直到從樓下,很大的笑聲響起,兩個小孩子鬧來鬧去率先跑到門前,咣咣拍門。後頭大人跟上來,低喝了句什麼,開始稀里嘩啦找鑰匙開門。
樓梯間生動又擁擠。那種碎屑的、一地雞毛的東西。
「打擾一下,知道住在這裡的一對老人去哪裡了嗎?」陳清焰直起腰,他掐滅煙,沉聲問。
男主人打量他兩眼,繼續低頭從一串鑰匙里找屬於大門的,很不耐煩:「你誰啊?」
旁邊,胖胖的中年女人搗了男人一下,倒很熱情:「小伙子,老林兩口子回鄉下老家了。」
陳清焰不知道他們還有個老家。
「大姐,」他思考片刻,找出合適的稱呼,「能麻煩告訴我老人的老家是什麼地方嗎?」
中年女人說:「那就不知道了。」
沒有任何成果,陳清焰把水果給了這家人,兩個小孩子頓時上前過來搶拽口袋,後面,是女人罵孩子的聲音。
陳清焰又開車回南城。
來回這麼一趟,到公寓時很晚。腹中空乏,他飯量一直不小。但此刻,卻不覺得餓。只是遵循生物本能,進廚房下了盤水餃。
那是小陶包好送過來凍上的。
陳清焰一口口吃掉,把廚房收拾乾淨,整個人,異常疲憊。他沒有洗浴,倒頭睡在了沙發。
明明是累,但又睡不著。他在布滿刻痕的黑暗裡睜著雙眼,無端想起周瓊的話,十年,陳清焰被無形的手狠狠揉著心臟,他腦子空空如也, 那種沒辦法形容的一種失去。她年輕過他的眼,隨即消失。
夜和月光在大地上流動,風從東來,又朝西去,痛苦成為他靠近她的唯一標石。陳清焰眼眶微紅,經歷過黑暗種種,沉溺許久,他發現,自己是如此渴望擁抱白晝耀眼的日光。他構建的秩序世界,容許她進來,期待她進來,並為之分享,他要她為他餘下的歲月加冕。
否則,這個世界就太空曠太蕭條了。
學生們很快發現陳主任的異常沉默,討論時,他會輕輕轉著筆,下巴那,有青黑的鬍渣冒出來。這樣的形象,讓人大跌眼鏡,在整個103,所有人都知道陳清焰是最注重細節生活的公子哥兒。
他身上永遠有宜人甘冽清香的味道。
他有很嚴重的潔癖。
但他現在呈現一種頹廢又專注的氣質,陳清焰沒有走神,他在認真聽學生對課題的見解。
結束後,有小姑娘壯著膽兒跟他開句玩笑:「老師,是不是失戀了呀?不過,您留點鬍子,真性感!」
話音一落,其他學生立刻用一種「你死了」的眼神看著姑娘,大家立刻作鳥獸散。
所以,當他這副樣子回到軍屬區大院時,像拖著一身夜色。陳母險些沒認出兒子,愣了兩秒,眉毛挑的老高:
「陳清焰,你幾天沒刮鬍子了?怎麼,改走流浪漢風格了?」說著,歪頭左瞧右瞧,固定住他腦袋,「我看也行,媽給你修修,張國榮有鬍子的一個造型我記得不錯,男人味兒十足。不過,你這髮型不太搭。」
陳清焰低下眼睛,握住陳母的手輕輕摩梭,停在那。但很快的,他上了樓不讓任何人進來。
兩分二十秒後,樓下的陳母聽到架子鼓的聲音。
有點吃驚。
一長段的solo後,鼓聲爆裂。陳母轉過身,仰起臉,仔細辨認了一分鐘,久違的重金屬樂。陳清焰年少時,經常是母子倆湊一起玩音樂,兒子有天生挑戰規則破壞規則的反骨。
鼓聲里,是無盡的發泄。
陳母走上樓來,推開門,抱肩看向陳清焰:他白襯衫袖口高挽,鼓棒在拿慣手術刀的手裡上下起落,一張臉上,寫滿慵懶無謂,但分明摻雜著洶湧的乖戾慾念。
狂暴、背信、像是迷戀自己的枷鎖。
兒子長大後,陳母發現,自己只能朦朧地理解他,可他又是多麼清晰。
陳母一點不覺得吵鬧,相反,她雙目飽含愛意,她知道,陳清焰受傷了。
樓下,小陶是第一次聽到陳清焰打架子鼓,悄悄探了個頭,又悄悄縮了回去。一轉身,迎上剛進家門的陳父,陳父目光陰沉,嘴角帶著點怒氣:
「陳清焰回來了?」
這個點,雖不到休息的時候,但大晚上,陳清焰又他媽的發什麼瘋?陳父不滿,也走上樓來,陳母看到他,打了手勢示意他不要管。
這對母子……陳父又不滿看她一眼。骨子裡,一樣的無所顧忌特立獨行,只是,陳母嫁做人婦,很多稜角忍痛消磨。
陳清焰重重敲完最後一個節奏,餘音久久不散,他熟稔地玩了一把鼓棒,也不回頭:
「這位女士,你看我很久了。」
陳母噗嗤樂了,她走進來,揉了揉陳清焰的頭髮:「有什麼心事,跟媽說說,是因為程程嗎?」
陳清焰滿世界在找簡嘉。
他抬起眼睛,和母親對視良久,深淵在不斷拓寬但陳清焰倒一句話沒說,而是站起來,套上外套才抱了陳母一 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