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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4:34:52 作者: 川瀾
    容瑞訥訥,「里……裡面。」

    林知微剛要衝上去,腳忽然一頓,慢慢轉頭看向他,「滿地血?」

    「……誇張修飾。」

    「受重傷?!」

    「心……心傷!」

    林知微眯起眼,在外人面前總是溫婉的臉上少見地浮起怒意,深深盯了容瑞一眼,扭頭就要出去,容瑞頭皮發麻,趕緊撲到陸星寒旁邊,著急喊:「哥!哥!你抬頭看看啊!」

    陸星寒搭在桌上的拳攥緊。

    容瑞一頭汗,「知微姐來找你了!」

    最敏感的兩個字刺得陸星寒一顫,頭仍垂著,喉間發出沉啞冷厲的低聲,「滾!別騙我……別騙我!」

    「真是知微姐!」

    「閉嘴!」陸星寒僵硬的肩蓄力,手撐住桌沿,一寸寸抬起身,因為酒精而充血的眼睛狠戾噬人,「她怎麼可能來找我……」

    走到門口的林知微硬生生站住。

    陸星寒發出短促的氣音,說不上是想哭還是想笑,聲音纏滿砂礫,塵埃里滾過似的,「她不要我了,你還不知道嗎?」

    容瑞了解他的感情,不禁心一酸。

    陸星寒盯著他,自己為什麼在這裡,計劃要做什麼,全都忘得一乾二淨,腦中渾渾噩噩,酒氣上涌,沖得到處都疼,嘶聲低吼:「知微不管我了,再也不可能……不可能來找我!」

    林知微猛地轉身,快步走到桌邊,擋開容瑞,一把扯住陸星寒的衣領,「能不能別對著無辜的人發瘋!」

    陸星寒瞬間呆住,任她拽著,傻傻發怔。

    「聽到沒有!」

    「知微……」

    他充血的嘴唇輕顫,一雙濕紅的桃花眼在看清眼前人是誰後,迅速褪去戾氣,染上迷濛,精雕細琢的蒼白俊臉浮起脆弱,周身瀰漫的黑霧散得渣都不剩,全部變成纏綿無力的柔軟。

    「知微……」他魔障了似的又念一邊,語氣輕得要化成水。

    林知微五指收緊,想要把他丟開。

    然而下一秒,他眼尾垂下,長睫濡濕,悶悶地嗚咽一聲,雙臂張開,直接狠撲到林知微身上,不管不顧地緊緊摟住。

    短髮在她胸口用力磨蹭,整個人恨不得埋進她香軟的身體裡。

    「你來接我了,」他驚惶無助地抬起頭,把她攬得更緊,拼命扣著她的細腰,酒精麻痹掉所有顧忌,滿心滿腦只有她這個人,嗓子裡明明已經斷斷續續說不出話,還在迫切地問她,「你還要我,還要我是不是?」

    旁邊袁孟領著倆孩子遭了雷擊似的,嘴張得一個比一個大。

    早知道陸星寒會撒嬌,可沒想到能撒到這個程度。

    剛才還人擋殺人佛擋殺佛,轉眼成了只瑟瑟發抖的紅眼小兔子。

    如果想像中的畫面是一顆雞蛋。

    真正在眼前發生那活脫脫就是一個地球啊!

    林知微快把他的衣服抓破,拽不動扯不走,再對上他那副要沒了命的樣子,決心無法自控地緩緩流失。

    不行,不能這樣。

    她狠下心,手上不再留情,故意不看他,用盡力氣往後掙脫,肅聲說:「容瑞,過來按住他!」

    容瑞支支吾吾不敢上前。

    袁孟心砰砰直跳,趕忙說:「小林老師,你,你幫幫忙,照顧他一下行嗎?我們拿他真沒轍。」

    林知微硬是掰開他的手,「喝醉就等著醒酒!他沒傷沒病,哪需要照顧?!」

    陸星寒模糊聽懂了,忽的鬆開一隻手,隨便往桌面一划,裝滿酒的玻璃杯應聲墜地,摔得四分五裂,他毫不猶豫低下身,一把抓起離腳邊最近的鋒利碎塊猛力握住,血一下子順著指縫沁出,他仰起頭,哀哀看著林知微,「我受傷了。」

    他慢慢張開五指,玻璃混著血攤在掌中,觸目驚心,他再次依賴地把臉貼在林知微胸前,半合著眼說:「知微,我疼。」

    林知微心臟劇震,幾乎窒息。

    袁孟他們也看傻了,冷汗直冒,誰都說不出話。

    滿室安靜,只剩陸星寒殷紅的血滴答落在地上。

    「你管管我,」他蹭了蹭,聲音漸低,「別扔下我。」

    袁孟慌手慌腳挨過去,不忍心朝陸星寒的手看,說話直發抖,「小林老師,算我求求你,這孩子實在太難受了,你就管管他,哪怕就這一次呢。」

    林知微一時沒反駁,袁孟馬上繼續,「酒是我硬拉著他來喝的,不是他自願,你別生他氣,還有----」他朝容瑞使眼色,指指樓上,「會所上面就有套房,絕對安靜安全,不會有任何麻煩,今晚上把我把他交給你,你就當救命了!」

    會所樓下是私密餐廳,樓上是星級酒店。

    住的大多是公眾人物,人人低調行事,互相避開,基本不會碰面。

    套房客廳的明亮頂燈全部打開,陸星寒被押在沙發上,林知微坐他身邊,打開他蜷起的傷手,袁孟緊張地把剛買來的醫藥箱拿過來,驚訝看著林知微動作熟練地處理。

    他問:「真的不用我找公司的私人醫生過來?」

    林知微搖頭,「別惹麻煩了,越少人知道越好。」

    袁孟深知這個道理,長出口氣,心總算放下一半,瞄到林知微認真的側臉,他把房卡放在玄關,悄悄退出去,無聲無息帶上門。

    林知微仔細檢查完,確定沒有碎玻璃混在裡面,上藥包紮,把他左手纏結實。

    以前陸星寒還小的時候,隔三差五就會帶傷回來,久而久之她成了半個醫生,當時以為是跟同學打鬧,現在想想,恐怕全是打架的痕跡。

    陸星寒喝得畢竟不多,折騰一番後酒意逐漸消失,頭腦一點點恢復清醒,他側身靠在沙發上,貪戀地望著林知微。

    早上想好了做成熟穩重的男人,晚上見到她,腦中空空,只想纏在她身上盡情貼合。

    露在繃帶外的手指動了動,試探勾住她。

    林知微不買帳地甩開,收拾藥箱準備起身。

    陸星寒顧不上別的,忙從背後把她環到懷裡,黏答答軟乎乎懇求:「別走。」

    林知微抓住他手臂,閉上眼,深深吸氣。

    心裡叫囂著凶他訓他收拾他,把他丟得遠遠的,可那隻滴血的手在眼前一刻不停地晃,晃得人飄飄浮浮,用不上力氣。

    「放開。」

    陸星寒靠進她頸窩,睫毛闔動,撓得人微微發癢。

    林知微躲開,手肘撞他,「我說放開。」

    他極不情願地退開少許,戀戀難捨。

    「陸星寒,你昨晚可不是這樣的,」林知微按住沙發,別開頭,「又狠又凶,恨不得要吃人,既然本性都暴露了,還撒嬌做什麼。」

    陸星寒低頭,「昨晚我是在吃醋。」

    「什麼?」

    「你跟別人約會,」他擰死眉心,「我吃醋了,才變成那樣。」

    陸星寒怕她走,把她的衣擺偷偷攥進手裡,「你要是不趕我走,心疼我,我每時每刻都想撒嬌,哄你開心,可是你不理我,嚇我,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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