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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4:30:01 作者: 雲檀
    劉嬤嬤知道她不善於勸人,但那夜卻忍不住想要勸一勸燕簫,對於這個年輕太子,她目睹他一路走來的掙扎和痛苦,再沒有人比她更能清楚體驗他心中那份無以言明的痛了。後來,她上前,看到一旁堆積的宣紙上,每一張都赫然寫著一句話。

    「若生,必同衾;若死,必同槨!」

    劉嬤嬤拿著宣紙失神很久,愣愣的看著燕簫,筆尖蘸了墨,繼續提筆書寫,那般不知疲倦,那般千帆過盡,好像他諸事放下,又好像諸事盡在心中,只因藏得太深,所以才不被人輕易察覺。

    劉嬤嬤當時很擔心,顧紅妝已死,她擔心燕簫真的會想不開自殺殉情,於是提醒李恪夜間守夜,免得燕簫做出傻事來,如此提心弔膽了幾天,見燕簫無恙,一如之前,也便放下了心。

    只是每當想起燕簫寫的這句話時,她都會感慨萬千,究竟需要多大的深情,才能織就出這般繾綣悱惻的生死之詞?

    鳳夙在庭院中站了很久,她在想事情,回到雲閣已經三天了,三天足以發生許多事情。

    她雖然呆在雲閣不出,但是她隱約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一夜,她回到雲閣,銅鏡中映出一張蒼白的臉,想起燕簫奔向合歡殿,心思一轉,取出占卜用的龜殼。

    揮手間,原本想用龜殼裂紋來判定吉凶,誰曾想會算出……

    「姑娘,雖有風,但陽光仍顯炙熱,你若無事,還是進屋去吧!」劉嬤嬤端著一碗草藥走過來,神情依舊不冷不熱的。

    鳳夙側頭看她,眉目間不盡婉轉,「殿下這幾日可是一直在合歡殿未出?」

    「應該是。」劉嬤嬤這才想起燕簫確實好幾日不曾來了,不由看了鳳夙一眼,皺眉道:「姑娘好奇的話,大可親自前往,一看便知。」

    鳳夙笑了笑,只是她笑的時候,眼睛是不笑了,看了眼劉嬤嬤手中端著的藥汁,固本培元,補氣養血,她確實需要好好補血…..

    邁步朝房間走去,不過快到門口的時候,忽然回頭望向劉嬤嬤,意味不明的說道:「嬤嬤,如果顧紅妝再次活過來的話……」

    劉嬤嬤眼神冷厲,直接截斷鳳夙的話,面無表情的說道:「姑娘,大白日不適合做夢,顧太傅已死,這就是事實。」

    鳳夙眼眸一閃,終是笑了笑:「是麼……」

    劉嬤嬤看著邁步入內的鳳夙,一時皺眉不語,雲妃是什麼意思?顧太傅復活?已死之人,怎麼復活?

    失眠,錯失命魂

    更新時間:2013-7-28 23:42:37 本章字數:3607

    盈盈月華,流瀉小窗軟榻,鳳夙醉臥難寐。

    草堂沉寂,野草在夜色中顯得越發猙獰可怖。

    顧紅妝已醒,早在三日前,她就該嚇得滿頭大汗,再不濟也該魄飛膽碎。

    現如今,燕簫還不敢聲張,但合歡殿此刻定是紅燈高掛,宮娥彩女,三三五五來往進出,卻不識那裡面還有一個死而復生之人,正被燕簫藏在內殿之中。

    她竟多方查探不到顧紅妝的下落,不是她大意,而是她沒有想到燕簫會那麼大膽,竟然把顧紅妝的屍體放在了人來人往的合歡殿瑾。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想過屍體會繼續藏匿在沉香,八王爺那裡,宮外等地,卻唯獨遺漏了合歡殿。

    如今,夜色瀰漫下的是她滿滿的嘆息,還真是月籠晴宵。

    她輕笑,只怕今夜又是良辰易消。可嘆世人皆說生生世世,暮暮朝朝,但她如今感受到的卻是滿滿的譏嘲和落寞恰。

    她沒有去合歡殿見那位顧紅妝,只怕一時半刻也見不到,此刻燕簫面對那個「她」,是喜還是憂?

    鳳夙並不擔心別人侵占了她的身體,她遺憾的是她的命魂,皇爺爺的話近在咫尺,沒了命魂,她以後就是徹徹底底的活死人了。

    活死人,說好聽點是人,難聽點其實就是一個鬼。

    若能說,若能光明正大的告訴旁人她就是顧紅妝,只怕也沒有人會相信她說的是事實,可能還以為她瘋了,這才會口出狂言。

    這些人裡面也許還包括一個燕簫。

    燕簫十四歲的時候便跟她在一起,那時候他就已經極為出色,不但心思敏銳,而且意志堅定,最重要的是謀略出色。

    多年之後,少年長大,知人善任的同時,他還能胸懷全局,雖說帝王才智有目共睹,但卻跟燕皇一樣,極為忌憚鬼怪之說。

    所以,縱使她冒著魂飛魄散的危險跟他說她是顧紅妝,他也並非會相信於她。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在這樣一個深夜,她竟聽到了笛聲。

    燕簫善音律,所彈奏曲調,不經意間就能拂動女兒春心相隨。

    不會是他吹得,至少此刻他無心吹奏。

    曾經,她一度以為她和燕簫是師生,卻也互相取暖。她始終不願意用互相利用來辨別他們的關係。

    為尋天下之主,她尋尋覓覓,踽踽獨行,寧肯放下仇恨,隱姓埋名八年之久,只為助他成就霸業。對她來說,期間過程何其殘忍,何其寸步難行,每一步,每一天都是一種折磨。

    她生活在原來鳳國的土地上,卻要對鳳國皇親國戚和朝臣下跪行禮,卻要每天看著燕國旗幟在鳳國城池上飄揚,她的心早已在八年間痛的沒有任何知覺。

    在這種情況下,每日生活在無盡掙扎和彷徨,選擇和算計里的她,又哪裡有時間來懷念幼年時期的春心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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