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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4:30:01 作者: 雲檀
李恪心知他這話是故意說給顧紅妝聽得,諾諾應下,喚人搬來椅子,卻是再也不敢開口說話了。
她笑了笑,倒不介意燕簫在場,眼睜睜看著宮婢死在她面前,這才緩步走到他面前,看得卻不是他,說話的人自然也不是他。
她對李恪說道:「你家主子這般年紀貪戀魚水之歡本不算什麼,但他身體不好,若是再有諸如此類的阿貓阿狗不知分寸害他病臥床榻,我第一個拿你是問。」
「奴才謹記。」李恪似是極為怕她,短短一會兒,額頭上竟有冷汗沁出。
「李恪,扶我進去。」他在一旁忽然怒了,當時的怒是因為貪歡羞愧,還是將宮婢錯認成她而惱羞成怒,他已經分不清楚了。
「李恪——」她卻在這時喚住雙腿直打顫的李恪。
「挑選幾位端莊賢淑,識大體的大家閨秀送來王府,家臣總比野花要來的放心。」
「顧紅妝,是誰給你這種特權,讓你擅自做主的?別忘了這裡是王爺府,是我在當家作主。」這是他第一次直接喚出她名字,當著王府上下,他全然不顧往昔溫和,陰戾之氣盡露。
她的臉頓時寒了下來,好一陣沒說話,良久之後才說:「那麼……王爺請自便。」
話落,她竟是看都不看他一眼,轉身徑直離去。
那天,衝動失控下的他掄起坐下椅子朝她甩去。
他以為她會躲過去,所有人都是這麼以為的,但是她沒有。
木椅狠狠的撞在她孤傲的脊背上,然後砸落在地,瞬間支離破碎,而她只是步伐踉蹌了一下,沒有回頭,在窒息的空氣里,邁步離開。
他就那麼看著她的背影,忍著追上前查看她傷勢的步伐,心裡似火燒,似冰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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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夜深人靜,他方才去看她,入了庭院卻又不敢進去。
後來夜涼咳嗽聲不斷,雖盡力忍著,但還是驚動了她。
她讓綠蕪開門請他入內。書案上,她猶在奮筆疾書,他坐在那裡欲言又止,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打破沉寂。
他不說,她就不急,命綠蕪泡了茶端進來,他一杯,她一杯,慢慢喝著;她在書案前忙碌,他則握著手中緊緊攥著的貢品雪凝膏,思緒紛亂。
終究是他先開了口:「在寫什麼?」這話也算是放下身段主動示好了。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繼續蘸墨書寫:「沙場戰術,興許有一天你用得到。」
他心一跳,脫口追問道:「夫子何出此言?你在我身邊,何須多此一舉?」
她淡淡的說道:「現如今我在你身邊,若是有朝一日我不在呢?」
他竟開始慌了,隔著桌案,也不管她正在寫字,一把擒住她的手腕:「你要離開?」
「啪嗒」一聲,墨水滴落在宣紙上,一圈圈四散浸染。
她無奈放下筆,似譏似嘲:「這王府終究不是我的家,終有我離開之時。」
「白日學生出言不遜,夫子如果心中不快,大可責罵學生,萬不可再說離開之事,學生……」心思動,一陣咳嗽聲起,轉瞬便有鮮血滴落,他無視綠蕪的驚呼聲,只是靜靜的看著鳳夙,神色不安:「學生不能沒有夫子。」
鳳夙目光似悲似涼,眼眸漆黑幽深,一眼望不到底,良久之後似是嘆息一聲,轉口問他:「這麼晚了,你來這裡幹什麼?」
聞聽她的話,知道她打消了離去之意,心裡竟是鬆了一口氣,將手中的雪凝膏送到她面前:「學生來送藥。」
她接過藥,雙眸寂靜無聲,淡笑無溫:「多謝王爺。」
王爺,她喚他王爺。他知道她終究還是將他的無心之言記在了心間,她又怎知,如果時間可以重來,他縱使再如何生氣,也斷然不會說出那句話來。
他對她不敢太好,好到極致傷了他自己,也嚇退了她。
他對她也不敢不好,若是壞到極致痛了他自己,卻也讓她和他漸行漸遠。
也是從那一天開始,他開始沉迷於聲色,他依然是燕簫,他學會了什麼是愛情,卻也學會了如何隱藏愛情。
他以為只要他努力,他完全有愛上別人的能力,但一次次的嘗試,得到的只有無盡的痛苦,當他有一天從床第間醒來,看到身旁熟睡的少女,五官頗有顧紅妝的影子時,他這才悲哀的發現,這一世他除了愛顧紅妝之外,再也無法愛上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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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太子修長的手指輕輕划過顧紅妝下陷的眼眶,眸色沉戾:「學生向你發誓,有朝一日定當把你失去的眼睛歸還於你。」
下移的掌心輕輕放在她的胸口:「夫子,再多給我一些時間,等找到天香豆蔻,你這裡將會重新跳動起來。」
內殿珠簾外,李恪恭聲道:「殿下,齊將軍派人過來問您,刑罰過半,犯人遍體鱗傷,無處下手,問您是否可以緩緩刑罰。」
燕簫臉色沉下,握緊顧紅妝冰冷的手,陰冷開口:「刑罰用盡,若是還不說,那就每天斬她一根手指頭……她總會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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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
暗牢內,獄卒把牢門打開,以便齊天佑入內。
齊天佑面色沉凝,原本就極為冷酷的五官在目睹綁在刑架上的女子時,倒抽一口涼氣,眸光瞬間仿佛有驚濤駭浪在擊打一般,但他很快就恢復了冷靜,對幾位獄卒淡聲說道:「你們先下去吧!我有話要跟犯人單獨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