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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4:28:37 作者: 臧白
    如意這會兒滿臉都是眼淚,抬起袖子擦乾了,問阿香,「阿香姐姐,怎麼辦?要不要去找大夫?」

    阿香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得先問如意怎麼了。如意說話還算利索,把事情前後因果幾句話便交代了,然後還是問阿香,「我去找大夫來,行不行?」

    阿香心裡也慌得厲害,但在這個樣子的如意面前,她不能表現出不鎮定。她坐去床沿兒上,看躺在床上的姜黎。姜黎微微睜開眼睛,也看著她,用微弱的聲音說:「別去,我沒事,就是想睡一覺……」

    阿香看著她,確認般地問她:「真的沒事嗎?」

    姜黎點頭,「睡一覺就好了……」

    阿香眼裡的眼淚忍得辛苦,她吸鼻子,溫聲跟姜黎說:「你睡吧,我在這裡守著你。如果哪裡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不為自己,為肚子裡的孩子,好麼?」

    姜黎聽她說完,點下頭,便慢慢閉上了眼睛。她面色還是很平靜,只是眼淚一直從眼角往下落,像止不住的溪流。

    阿香看她閉上眼睛後,自己眼裡的眼淚也掉了下來。她也想去給姜黎找大夫,她擔心到不行。可是,如果找大夫,瞞了這麼久的事情,就要被別人知道。被別人知道後會發生什麼事,沒有人能預料到。她覺得這日子太難了,想責備如意不小心,可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阿香在床邊守著姜黎,守到入夜。如意也不敢走,便挨著床坐在腳榻上,埋頭在膝蓋里。姜黎吐的那口血實在是有些觸目驚心,她想起來就心頭如刀刺。不確認姜黎真的沒事,她哪裡也不去。

    兩個人就這麼守了一夜,在後半夜實在熬不住的時候,歪著腦袋眯了會兒。然沒能眯多少時候,阿香就被床上的動靜吵醒。倒不是姜黎醒了,而是她閉著眼睛卻來回動腦袋,像是在做噩夢。阿香試圖叫醒她,卻叫不醒。如意被她吵醒,站起身子來看姜黎,問阿香:「阿離姐姐怎麼了?」

    「可能做噩夢了。」阿香眉心蹙死,還是在晃姜黎的肩膀,但根本沒用。

    如意盯著姜黎的臉色看,借著不遠處桌上的燈光,隱隱能看到她臉上有灼熱的紅意,直染到了耳根後頭。她這會兒便又慌張起來,上去叫姜黎醒一醒,也是沒用。然後她把手探去姜黎頭上,只覺她的額頭燒手,便急道:「阿離姐姐發熱了。」

    阿香聽她這麼說,也上手去探,便發現她身上到處都是滾燙。一直叫不醒,怕是燒迷糊了。她到底還算鎮定,忙去找了冰塊冷水來。到了房裡的時候,卻見如意在姜黎床邊已經被嚇得不知所措。原來姜黎已經被燒得開始渾身抽搐,如意沒見誰如此過,便被嚇得直哭,嘴裡胡亂叫:「阿離姐姐……」

    阿香拿巾櫛子浸涼水,往姜黎頭上敷過去,被如意哭得心煩意亂,便吼她:「不准哭!」

    如意根本控制不住情緒,看一眼姜黎看一眼阿香,嘴裡一直說:「阿香姐姐,我害怕,我害怕……」

    阿香也害怕,害怕到拿著巾櫛子的手抖到控制不住。而後她再也管不了其他的,情緒再繃不住,抖著聲音對如意說:「去請大夫來!趕緊去!」

    第87章 臨盆

    如意聽到阿香這麼說, 也不再管別的,只收起了情緒,起身微晃著步子急切地往屋外去。她一面抬起袖子擦眼淚一面跑,跑出了公主府便直奔離府邸最近的醫館。也不管這時候人家還睡著, 幾乎要把人家的門板拍碎。如願地拍醒了裡頭的大夫, 也不容人梳個發, 便催著人背上藥箱來了公主府。

    那大夫一頭華發, 披頭散髮入得公主府。還好是在半夜裡, 路上無人。若是天亮些的時候,叫人瞧見,指不定傳出什麼話來。這樣急匆匆到了正房, 如意便把他引去床前, 擎著油燈照著給他診病, 嘴裡念叨:「先生, 你快瞧瞧我家殿下,這是怎麼了?」

    大夫看床上的人病得實在兇險, 還在微微抽搐,也就沒了顧及形容的心思。餘下便是直接診脈, 診了脈發現躺著的人有身孕, 心裡有驚愕卻也不敢言聲, 只忙去打開藥箱來,用裡頭常帶的藥配出一劑來, 拿給如意說:「拿去煎上, 先給殿下服下退燒。」

    如意聽言, 也不敢做片刻耽擱,把手裡的燈放去燈台上,接下那劑藥去廚房給煎上。阿香這會兒留在屋裡守著,看著大夫拿出一包銀針,一根根地扎去姜黎的皮肉里。在銀針密密紮下去以後,她總算好了一些。阿香這便雙手合掌,默默地謝天謝地。大夫那針扎完後,起了效用,自然又都拔了收起來。

    大夫收好銀針,捲起布包,退開床邊,看著阿香說:「是急症,來得快去得也快,待會兒吃下藥以後應該會慢慢轉好醒過來。等殿下醒後,你們照顧好她的情緒,切不可讓她再受刺激。」至於其他的,他不敢說也不敢問。

    阿香聽了這話自然放下心來,連聲感謝大夫,這會兒也沒什麼好遮掩的,便又多問了一句:「孩子呢?」

    大夫看她問了,自然也就回話。然他說的也都是脈相上的好壞,孩子自是好的。但要說胎位,那把不出來,自然也多不說。

    阿香聽了這話安心,便從身上摸出銀子來付了錢,送他出正房。她惦記著姜黎在床上躺著,也沒往前多送那大夫,只把他送到院門上,便折了身子回正房。回去後便在姜黎的床邊守著,看著她燙紅的臉蛋,兀自難受。

    那邊兒如意在廚房煎好藥,端來房裡的時候,外頭的天已經微微亮了起來。她把藥端來床邊的時候,姜黎已經有了微蒙的意識。但在阿香把她扶著半坐起來,藥送到她嘴邊時,她卻把嘴唇閉死了不吃。如意見她這樣,自然覺得她是在作踐自己,便著急道:「阿離姐姐,你不要這樣好不好?」

    姜黎卻不是在故意作賤自己,她無力地搖了一下頭,說:「孩子……」

    如意沒反應過來什麼意思的時候,阿香已經明白了。她不吃藥不是想病下去作賤自己,而是她肚子裡有孩子,她不敢吃。是藥三分毒,她怕藥對孩子有影響。阿香能體會她的心情,這會兒卻沒有那樣的冷智讓她如此,只說:「已經八個月了,沒事了。」

    姜黎卻不想冒這個險,心裡也知道自己不會因為這點小病就不行了。她堅持沒有吃這退熱的藥,只喝了幾大杯滾燙的開水,靠著幾個引枕,裹著被子,眯眼又睡了半日。其實她沒有睡著,只是不想睜開眼睛,不想說話。

    姜黎把這場急症熬過去之後,整個人陰鬱了幾日,而後又恢復最普通的模樣。阿香和如意都不敢在她面前提起沈翼,她自己也不提,好像那一日根本就沒聽到如意和雙喜的對話一般。她還是給孩子做肚兜帽子,做累了就起來活動筋骨。

    阿香知道她在忍,自己吞下所有苦,裝作開心的樣子,只為了迎接孩子的出生。離臨盆的日子越近,姜黎裝開心的樣子就越假。直到那一日身子底下見了紅,她躺在床上閉著眼等著陣痛,便再也笑不出來。一開始陣痛來的時間短,間隔的時間長,像撓痒痒一般,她沒什麼反應。後來,陣痛越來越密集,也越來越疼,她臉上便現出了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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