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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4:28:37 作者: 臧白
姜黎能聽懂他問這話的意思,大約就是捋一捋看當時的那個奸細到底可能是誰。能把五殿下和他爹姜青雲都套進去的,一定不是個簡單的角色。這會兒沈翼問起來,就讓她想起更深一層的事情來,自看著他道:「他們連陳銘都要追殺,一直沒有放手過,你覺得還會留著那個奸細在朝中享受地位榮華麼?」
沈翼沒想那麼多,不過隨口與她說話,這會兒聽她這麼說,便也看向了她。姜黎把手拿去墊在下巴下,抵著他的胸膛,看著他又道:「我之前確實去城裡打聽過一些,沒有哪個跟姜家親近的還留在朝堂上得重用的。當時沒什麼太多的想法,就是瞎打聽。但這會兒知道內情了,也就能猜出一二來。這一來,三殿下不可能要這樣的人,已經不忠不義了,誰還敢留在身邊?說不定,也被三殿下動用手段除掉了。不讓事情有一天敗露,這是最一勞永逸的辦法。二來,皇上那時震怒,應該把與我姜家親近些的官員都拔乾淨了,不是罷官就是貶謫。所以,那些追殺大司馬的人,應該都是三殿下派去的。」
到底還是在意的,不在意不會想得這麼多。沈翼搭在她肩頭上的手揉了揉,半晌問她:「真的知道真相就好了麼?」
姜黎抿抿唇,側著擱下腦袋在他胸膛上,「嗯,其他的都不重要了。現在姜家已經沒有人了,平反了又有什麼用。為了我,搭上你,或者可能搭上更多,不值得。」
沈翼不應她的話,看燭火印在帳篷上跳動的光影,又把這事兒來回在腦子裡過了好幾遍。實在想不出來明晰的頭緒來,才閉上眼睛,慢慢存起睡意,睡下了。
次日醒來的時候,姜黎已經早他一些起了床。他下床趿上鞋,姜黎正兌好了水端進來,看著他道一句:「起來啦。」
沈翼應一聲,過去梳洗束髮,而後與姜黎一起吃了早飯,一切都與平時沒什麼兩樣。他原本以為昨晚上的事情對姜黎會產生不好的影響,心情大約幾天都好不起來。然這會兒看起來,她卻是心情很好的樣子。
沈翼心裡有些生疑,吃罷了飯換衣裳的時候終於沒忍住問她:「有什麼開心的事麼?」
姜黎給她整理衣裳,說:「知道還有個妹妹活著,所以高興。」
所有的事情,換個角度看,大約就有了不同的樣子。沈翼以為姜黎會以為家裡的人都死了而又難過上幾天,然事實是,姜黎早覺得家裡都死了,這會兒卻知道有個妹妹還活著,所以重新看到了一些希望。這是同一件事情,卻是兩種全然不一樣的心情。
沈翼穿好衣服便去場地上練兵,這是每日都要做的事情。領頭兒的永遠不能犯懶,否則下頭的人也得染上一樣的習氣。練兵一日下來,到傍晚間得了閒,沈家今兒派了馬車來等在外頭。原是又到了該回家的日子,那馬車來接的如意,順便也是給他傳話。
本來如意要是能換成姜黎,那便是最歡喜圓滿的事。可是,這一時半會兒,如意是換不成姜黎的。所以沈翼不坐那馬車,都是騎馬回家。今晚梳洗罷換下衣裳來,與姜黎招呼了一聲,仍是要騎馬回去。姜黎便叫住了他,與他說:「你和如意一塊兒坐馬車回去罷,幫她圓個謊。」
「圓什麼謊?」沈翼不明白,他尋常也不與那丫頭有過多接觸。每回回去,他們也不同時在沈夫人面前出現。至於如意在沈夫人面前說了什麼話,他不關心,也不過問。心裡知道她不會在這時候壞他和姜黎的事,便沒什麼可往心上惦記的。
姜黎是記著如意讓她幫忙的事,這段時間和如意那丫頭處得也熟,自然也願意幫她,況且,幫她就是幫自己,便跟沈翼說:「她一直在我們這裡呆著,雖沒伺候你什麼,但幫我們做了不少事情。她每回回去都是扯的謊話,就怕哪一日被你娘戳破了,要倒霉。你便幫著圓合一下,到時她從軍營里回去,就當是你膩了她,都有交代。」
沈翼這話聽得明白,其實如意每回回去說謊,幫的都是他和姜黎。因為如意一直在軍營里呆著,沈夫人心裡就踏實,一直也就沒再做什麼其他的事情。便是每回回去,催婚的話都說得少了些,只問他:「如意伺候得周到麼?若不周到,叫雙喜也過去。」
遇到這種事情,沈翼拿如意當個擋箭牌,也就敷衍過去了。這會兒讓他幫著做戲,他自然也樂意,便沒推辭,應下姜黎的話,而後出軍營和如意一塊兒上馬車去。到了外頭,等如意先上了馬車去,姜黎便拉著他,又小聲囑咐,不放心道:「別假戲真做啊。」
沈翼看著她的樣子,笑出來,捏捏她的手,「你都把我想成什麼人了?」
姜黎嘟噥,「男人。」
沈翼越發想笑,這便又站著跟她保證了一遍。說罷了抱她一下,這才說了句「那我去了」,轉身往馬車上去。姜黎便就站在下頭看他上馬車,而後看著車夫打了鞭子驅著馬車離開營地,她才回去。
回到帳里的時候阿香已經等著她了,胳膊上掛著兩件半新不舊的衣裳,送到她面前說:「沈將軍和如意回去了?那咱們也抓緊吧,你穿哪一件?」
姜黎看了看,一件墨綠色,一件藏青色,沒什麼揀頭,便隨便挑了一件。阿香與她分好了衣裳,自己也開始解衣衫換衣裳,說:「這是我能找來的頂好的了,大小差不多,穿完了還得給人還回去。還有靴子頂小的也大些,那雙新的還沒給人送過去,你先穿,我這也是借來的。還有兩頂平頭小樣,你待會兒挑一個,剩下的給我。」
姜黎拿白綾條兒裹住胸,把衣袍褲褂都穿上,又穿上那靴子來,束起頭髮再挑了個平頭小樣戴著,也就收拾好了。原都是軍營里找些個子小的人借來的乾淨衣裳,正合她們穿。
姜黎穿好了,一面整理衣襟一面送給阿香看,「像男人麼?」
阿香理自己的衣袖子,看她一眼,「不像,不夠糙。」
姜黎抬手摸摸自己的臉,「算了,誰也不會仔細看我們。」
這樣兩人就算收拾好了,腰包里揣上銀子,結了伴兒從軍營後頭的小豁口裡出去,往城裡去。這會兒天已經有些微蒙蒙的暮色,阿香拽著姜黎的手腕子,問她:「你怎麼不跟沈將軍說呢?」
「我掐著日子呢,知道今晚他娘會叫人來請他回家。」姜黎仔細腳下,「我要是跟他說了,他肯定要跟著一起,或者根本不讓我去。這是我自己的事,不能總是什麼都讓他處理。他每天那麼多事,夠煩的了。再說這事兒,我自己去探問,更踏實些。」
阿香也睜大了眼睛看腳下,「也不知道蘇煙絡在醉花樓怎麼樣了,有日子不見了。別咱們到了那裡,她卻不在了,再撲個空。」
姜黎語氣平淡,「撲個空就當出去散散心,也沒什麼。倘或問別個能問出來些什麼來,也成。」
「只怕不容易。」阿香接她的話,「你不是說沈將軍派人去查了麼,都沒查出什麼來。憑咱們,更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