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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4:28:37 作者: 臧白
翡翠聽言下去吩咐了,回來後又去找衣衫給韋卿卿換上,一面問她:「奶奶昨兒晚上去哪裡了,我在屋裡堪堪等了一夜。」
韋卿卿身上的衣服是昨兒穿過的,晚上穿了姜黎的衣衫睡了覺,一早上起來又換到了身上。回來後沒那時間再做梳洗,衣服還是要換掉的。便是頭髮也要重梳,一早起來慌忙,不過隨便打了個髮髻。她換好衣服就坐去鏡台前,讓翡翠給她梳頭,嘴上道:「不說了,一晚上的荒唐事,好在沒惹出大事來。」
翡翠瞧她說得籠統,不想多說的樣子,便也不追著細問。她一面給她梳頭綰髮髻,一面又說:「我問奶奶,奶奶可以不說。但待會兒太太問起來,奶奶要怎麼說呢?昨兒晚上太太派人來問了數好幾遍,一直盯著您回沒回來。她大約現在還一肚子生氣,您待會兒過去請安的時候,小心著。」
韋卿卿坐在鏡子前,面上生暗,聽著另頭裡間丁煜梳洗傳出來的水聲,兀自嘆了口氣,道一句,「我知道了。」
以前沒成婚的時候不覺得,自打成了婚,韋卿卿越發覺得丁夫人難纏。都說十年媳婦熬成婆,大約天底下的婆婆都一個樣子,見不得自己的兒媳婦清閒,非要拿那些規矩道理給管死了。但凡哪裡不稱她心意的,總要搬出許多道理來教訓。想想還是在家做姑娘的時候好,雖也有管束,卻不像現在這般讓人喘不過氣來。親爹親娘雖教訓,但多半還是疼愛的。而婆婆,巴不得把你管成個讓她處處滿意的奴才。韋卿卿心裡不暢意,想著自己以後一定做個通情達理的好婆婆。
丁煜梳洗罷穿好衣服的時候,韋卿卿的頭髮也梳了利索。搭把手兒的,翡翠又幫丁煜束了發。才剛回來的時候沒仔細瞧,這會兒束完發看到他眼睛上有瘀傷,翡翠便問了句:「怎麼鬧的呀,這能去太太屋裡請安麼?問起來,只怕又要訓斥奶奶了。」
韋卿卿也瞧著這個不踏實,想了一下便拿了盒香粉來,送到翡翠手裡,「給撲上,蓋一蓋。」
原沒有大男人塗脂抹粉的,但為了不讓丁夫人念叨韋卿卿,丁煜也就忍了,讓翡翠在他的眼睛周圍擦了一些粉上去。然粉也只能蓋住一些,仔細瞧沒有瞧不出來的。韋卿卿看著便有些嘆氣,說:「我都不想去請安了。」
「不請安就不挨訓了麼?」翡翠看她,「趕緊著去吧,這會兒已經很晚了,早膳還沒用,大爺不是還得去任上麼?」
這也就不糾結了,韋卿卿和丁煜一道往上房給丁夫人請安去。韋卿卿心裡不舒服,面上卻仍端得四平八穩的樣子。丁煜梳洗的時候,沒有聽到韋卿卿和翡翠說的昨兒晚上的事情,心裡自然也沒有太多的顧慮。畢竟他親娘平時對他,還是溫和慈愛的。
到了上房和丁夫人請下安來,丁煜也便急著要走,與丁夫人說:「兒子這會兒得速速趕去任上,不能陪母親多說了。」
丁夫人自不留他,也沒表現出什麼其他異常,只道:「遲些也無礙的,路上讓車夫慢些,別顛壞了身子。早膳用了沒,切不可空著肚子去任上。你急你先走,讓卿卿陪著我就是。」
丁煜惦記著韋卿卿也沒有用早膳,自然多說一句:「我帶卿卿回去用早膳,用完了再來陪母親吧。」
韋卿卿也想走,怎奈丁夫人不讓她走,笑著說:「多大點兒事,讓廚房送些過來就是了。我一個人呆著沒趣兒,你那些姐姐妹妹們也都嫁的嫁,走的走,就指望卿卿陪陪我了。」
丁煜再要說什麼都顯得不太合適,只好應下這話來,退身出了上房。他隻身回去自己院兒里,早飯也正好送了來。翡翠過來服侍他吃飯,不時伸頭往外頭瞧,半晌問丁煜一句,「大爺,奶奶沒跟你一起回來麼?」
丁煜一面吃著飯一面回她的話,「被太太留下了,讓卿卿陪陪她。」
翡翠咽了口氣,慢著動作在羅漢榻下的玫瑰椅上坐下來,半晌又道:「我知道大爺您任上忙,沒多少心思管家裡的事情。但有時你多少能分出些心思的,就照顧我們奶奶些。」
丁煜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說這個,自然看向她問:「我對卿卿不算冷落罷,任上沒事兒的時候,沒有出去花天酒地不回家的。你說這話,從何說起?」
「我說的不是這個。」翡翠也看向丁煜,「我說的是太太。」
「太太怎麼了?」丁煜可聽不明白,「你說她把卿卿留在房裡陪她的事兒?老人家孤單,想有個人說說話,這不正常麼?你要是擔心卿卿沒吃早飯,那也沒事兒,太太那邊往廚房叫去了。」
翡翠的目光從丁煜身上收回來,又看向他,片刻之後,從椅子上起來便走了,再沒多言語。她大約也是糊塗了,會想起來跟丁煜說這事兒。本來男人麼,就不管內院兒里的事,相夫教子管家打理院裡院外,那都是女人的事情。
她家姑娘嫁到丁家幾個月,過得並不舒心順意,她家姑娘自己都不說,就是遵守一婦道,任丁夫人拿捏,從不在丁煜面前吐露半點委屈,她在背後插什麼嘴呢?再說就算跟丁煜說了,丁煜信誰,又會幫誰?媳婦兒本來就是娶來伺候丈夫和公婆的,丁夫人是丁煜的親娘,難道丁煜還要胳膊肘子往外拐?
再說,婆媳之間那點事情,不都這樣麼?只有媳婦忍的,沒有說婆婆是不對的。放在男人那裡,就是只有教訓媳婦不孝敬親娘,沒有苛責親娘對媳婦不好的。她特特說這事,原本沒什麼的,待會叫她挑出矛盾來,那就是她挑撥離間。因適時封了口,不說了。
丁煜看著翡翠出去,自己也沒明白她突然說得那話,到底是因為什麼。吃罷了飯,他出門便瞧見翡翠在門外的廊欄上坐著,便走到她面前去,說:「我不知道你擔心什麼,太太今早沒說我眼上有傷的事情,應該沒看出來。太太是什麼人,我不知道麼?怎麼叫卿卿陪她說說話,你就這個樣子了?你若不放心,你過去陪著不就行了?」
翡翠站起身子來,「我才不去,我去有什麼用,不夠一塊兒被教訓的。」
「沒做錯事教訓什麼……」丁煜還要回她的話,翡翠不想再說下去,忙打斷他的話道:「大爺快去任上罷,馬車給您備好在二門上了。」
丁煜看著她進屋收拾碗筷去,自己也便下了階磯往二門上去。他並不把翡翠說的那幾句沒頭沒腦的話往心上放,只當她又心情不好發脾氣罷了。有時候覺得,翡翠這個做丫鬟的,比自己主子脾氣還大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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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丁煜和韋卿卿回了家梳洗罷,一個往宮裡翰林院去,一個留在上房陪婆婆,都沒得閒。比較起來,沈翼便輕鬆些。梳洗罷了吃了早飯,給自己半日清閒日子,也給士兵們放半日假。在這裡,整個軍營都是他的,權力都在他手裡,做什麼自然也都輕鬆些。
姜黎和沈翼去營外的河邊溜達,也把昨晚上的事情說給他聽,還比劃著名動作,他怎麼往丁煜腦袋瓜子上敲的,丁煜怎麼踹他被拉住的,說得沈翼也忍不住笑起來。後來兩人便笑作一團,忍也忍不住,沒半點兒正經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