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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4:28:37 作者: 臧白
    如意點頭,「頭先也不要,看我在營外等了一整夜,才叫我進去。事情當然沒有太太想得那麼快,還得慢慢兒來。」

    沈夫人鬆了口氣,又問她:「他那軍營里有女人麼?」

    如意低著頭,眼珠子轉了轉,「有是有,就幾個,都是營妓,身份低賤得很,樣子也不好,伺候的人也多,二爺瞧不上。」

    沈夫人聽下來,知道得越多越清楚,就越發放心下來。隨手給如意賞些東西,讓她還往軍營里去。如果能勸得沈翼有心回來娶親,或是生下一兒半女來,都還有賞。如意自然應下,還搭馬車出城來,滿心歡喜。

    到了軍營,這歡喜自個兒就給收了。阿香暗下里又找她,問她回家說了什麼。如意拿阿香是個實誠人,雖她與姜黎好,但也不擠兌自己,跟自己說的話也多是中肯的,所以這會兒和阿香交心,覺得跟她說什麼也都無礙,自然也就實話說了。阿香聽她回去沒說實話,自然也放心,又悄悄把話說給姜黎知道。

    姜黎瞧她這樣,也便笑她,「待會兒叫她知道你日日騙她的話,鬧死你。」

    阿香小聲兒,「我又沒做什麼壞事,真箇拿她做姐妹呢。對她沒壞處,害人的事兒,我阿香不做。不過就是知道些話,告訴你知道,也好叫你有個心理防備。別到時生出亂子,自己還蒙在鼓裡,應對不了。」

    姜黎垂首,忽而又看向阿香,緩聲說:「我想明白了,瞞不了一輩子的,只要我和沈翼在一起,他們遲早都會有知道的一天。遲一天早一天,以這樣的方式知道或以那樣的方式知道,都沒什麼所謂。阿香,我已經做足了準備,不管那一天什麼時候來,都不會再怕的。」

    阿香看著姜黎的眼睛,在裡頭看到了沉穩和堅定。她終究不是前年大冬天裡那個小孩兒一般的姜黎了,那會兒她十六歲,身上還帶著驕蠻,應對不了任何一件她生命里突如其來的事情。甚而不會去多想,只憑情緒憑一腔意氣。現在她十八,是真正的大人了。

    阿香忽而有些說不出的感慨,伸手去握住姜黎的手,鼻腔里發酸,忽而低聲說:「阿離,感覺……你好像慢慢不需要我了……」

    所以初回京城在南城門的柳樹下,反問她為什麼不為自己多想想,不為自己活著。阿香有時候覺得悲哀,是啊,自己為什麼沒有值得籌謀盤算的事情呢?一直不知道為什麼活著,橫豎這麼多年也過來了。心酸,眼淚卻掉不下來,麻木了。

    姜黎看得出阿香的情緒,反手握住她的手,也低聲道:「我怎麼會不需要你,你放心,只要你一天沒有自己的歸宿,我去哪都會帶著你。我不是答應過你麼,只要我得了好,就一定不會忘了你,會一輩子記著你的好。」

    阿香原不想再看她的眼睛,這會兒還是忍不住看了過去,確定般地問了句:「真的麼?」

    姜黎朝天豎起三根手指來,「我姜黎對天發誓,這輩子都會與阿香同甘共苦,不會丟棄阿香,更不會一人享樂……」

    阿香掰下她的手指來,沒讓她說下去,啞聲道:「我信你。」

    有時候你生命里遇見一個弱者,傾其所能給其幫助,總覺得她離不開自己。可隨著時間慢慢過去,自己又會在內心深處發現,離不開對方的人,其實是自己。阿香以前活得灑脫,無有人情牽絆,活著就開心地活著,想著到死的時候閉眼一瞪腿就去了。可這會兒有了驚恐,會不自覺地害怕姜黎不再需要她,怕自己失去活著的最後一點方向。對,不知不覺中,姜黎的人生,成了她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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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意回沈家住了一宿回到軍營,沒有發生什麼其他的事情,一切安然。然也就在這時候,姜黎和阿香慢慢察覺到有些奇怪的事情在發生。不知道是之前沒有留心留意,而是這會兒才開始的。每回她們去河邊洗衣服,總有三回兩回地覺得有人在暗處瞧著她們。

    姜黎一開始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幾日下來後,阿香也與她說出這話,只問她:「這幾日,是不是有人跟我我們?」這才意識到,可能真的有人在暗處瞧著她們。但是什麼人,一時又不能得知,心裡便不踏實。

    卻說她們這會兒也不是洗衣服都一塊兒來的,總會三五個人地分個趟兒。如意回來之後,跟著阿香比較多一些,便與姜黎也常在一處,但並不會彼此說太多的話,都是阿香在中間黏合,才不顯尷尬。如意有沒有發現這事兒不對勁,阿香和姜黎都沒問,她也沒說。

    今兒如意犯懶,便沒跟阿香一塊兒往河邊去。阿香便與姜黎兩個,端一盆的單衣,一邊說話一邊去河邊。如意不在,兩人說的便自然是那古怪的事情。

    阿香心生懷疑,只道:「是不是如意那丫頭騙了我,她回去跟沈夫人說了,沈夫人又派了人來暗中查探?要不還是直接問問她,我這心裡不踏實。」

    姜黎心裡也不甚踏實,但又覺得不該是如意回沈家說了什麼。如果說了,沈夫人直接找過來就是,何必費這功夫派人暗下里偷瞧,一瞧還瞧這麼幾日,圖什麼?她搖頭,「應該不是沈家的人。」

    「那是什麼人?」阿香可想不出別人了,她們一直在軍營里,除了沈家人,可沒招惹什麼別人。

    姜黎也有些猜不透,一時也下不出結論,只好看向阿香說:「待會兒瞧瞧,看能不能把人逮住。逮住了,問出話來,就什麼都知道了。」

    阿香雖然覺得,憑她們兩個人逮人,怕不是件容易的事兒。但好像除了這法子,也沒什麼其他好的辦法。因兩人就商量下來,待會兒到河邊衣服洗慢點,看看那人來沒來。若是來了,再看準了藏在哪一處,之前只覺大樹後藏過人,不遠處的土堆後也站過人,但都因為忙著手上的事情,沒仔細瞧過。等瞧好了,兩人便分開頭來,便是逮不到那人,也要瞧瞧那人是男是女。

    主意定下來,兩人去到河邊,只管照著說好的行事。然洗了一氣,也沒覺著周圍有人。阿香抬袖子擦臉,越發鬱悶,「到底是不是我們兩個疑神疑鬼的,怎麼沒聽別人說呢?」

    姜黎也有些懷疑,但還是道:「再等等罷。」

    這便等到洗完最後一件衣服,人也沒出現。姜黎和阿香這就不等了,端起盆要離開河邊去把衣服晾起來。然剛走了兩步,便又瞧見那不遠處的一棵粗銀杏後頭站了人,風一過,隱隱飄出些布褸來。阿香只覺心裡發毛,這青天白日的,卻感覺跟撞鬼了一樣。

    她吞吞口水,小聲問姜黎:「過去看看麼?」

    姜黎凜著神色,「去,你走南邊兒,我走北邊兒,別叫他跑了。即便抓不住,能看著臉也成。」

    阿香使勁地點一下頭,依著姜黎說著,分兩邊往那棵大樹後頭去。因怕那人瞧見她們就跑了,所以繞了個圈兒。這河邊是個密林,樹木遮遮擋擋也能掩護一些。

    就在姜黎快要接近那棵銀杏樹的時候,忽聽阿香一聲乍響,叫道:「阿離,快過來,叫我抓住了,是個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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