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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4:26:41 作者: 舒書書
    樓驍語氣輕鬆,「先欠著吧,有機會一塊兒算。」

    朝霧想想,自己欠他的確實夠多的了,便點了點頭,「嗯。」

    樓驍背著朝霧上山,一直不緊不慢,和她隨意說些話,似乎是在特意幫她放鬆神經。

    這樣走過一小半山路,背上的人就不再回話了。

    樓驍看朝霧趴在他背上安然睡著,自己也不再出聲,默默把她背到茅草屋。

    到了放到床上,讓她繼續睡。

    雖然時間已是凌晨,但屋裡還需點燈才能看得清。

    樓驍點起油燈後去給朝霧蓋被子,被子剛拉過肩膀,便隱約看到她脖子裡有淤青紫痕。

    不知道是不是光線暗看錯了,他把油燈端過來,讓光線直接照進朝霧脖子裡,便見那一圈確實是淤青。

    白皙的皮膚上,青青紫紫的顏色顯得十分刺眼。

    樓驍看得一陣氣緊,捏著油燈的手也下意識緊了一下。

    ***

    朝霧沒有睡太久,一開始睡得十分踏實,後來便噩夢頻頻。

    噩夢裡有山匪帶疤的臉,有濺得到處都是的鮮血,還有那張讓她看到就感到害怕的臉。

    在李知堯一把扼住她咽喉的時候,朝霧猛地驚醒過來。

    氣息急促,臉色微白,像又剛經歷過驚恐之事。

    樓驍看到朝霧醒了,忙從炕上下來到她旁邊,語氣微微緊張:「怎麼了?」

    看到樓驍的臉,再看到茅草屋的屋頂,朝霧想到自己已經安全下來了,才又慢慢鬆了那口氣。她看著樓驍,張合幾下嘴,擠出四個字:「做噩夢了……」

    樓驍也跟著放鬆下來,溫聲安慰她:「沒事了。」

    朝霧點點頭,從床上爬坐起來。

    對於昨天一整天發生的事,朝霧跟樓驍都大體說了一遍。她得罪了柳瑟,知道現在這茅草屋已經不安全,便對樓驍說:「我想下山隨便找個地方,買間宅子下來,普普通通過日子,你……願意跟我一起麼?」

    樓驍看著她的眼睛,半晌抿笑問了句:「你知道我是做什麼的麼?」

    朝霧低低目光,又抬起來,「跑江湖的……」

    樓驍仍然看著她,「那你就不怕,和我在一起,會隔三岔五有仇家找上門尋仇,過不了普通的日子麼?再說,我們是什麼關係,在一起過日子?」

    一天裡被綁來綁去,朝霧並不喜歡江湖上漂泊不定的生活,所以她不想再跟樓驍躲在避世深山裡。他們不斷惹仇家,東躲西藏,那就永遠沒有安穩日子過。

    想了一會,她開口道:「隱退江湖不就好了麼?大隱隱於市,應是很難發現的……」

    說著便發現自己要求有些過了,她是樓驍什麼人,憑什麼讓他為了自己隱退江湖?那是他打混到大的地盤圈子,如何說退就退?

    頓住了話,朝霧微抿了一下嘴唇,突然又說:「你要是不願意也不妨礙的,只是我跟著你實在拖累,今兒被山匪綁了,明兒再叫別人劫了,都是麻煩。」

    她確實比柳瑟麻煩得多,跑江湖混生活的手段是一點沒有,柔弱又嬌貴,偏又生得十分漂亮,叫一般男人見了便有些挪不動步子。可不知為什麼,樓驍在聽到她問他願不願意跟她一起普普通通過日子的時候,他心裡突然暖了一下。

    置間宅子,淹沒在市井人堆里,過最簡單普通的日子,這是他以前從沒想過的事情。他每天的日子就是四處漂泊,沒事搶搶官銀官糧,活得瀟灑自在隨心所欲。

    他盯著朝霧看一會,沒給答案,起身道:「先做點吃的,填飽了肚子再說。」

    朝霧看著他出去,自顧低下頭來又輕輕抿口氣。她的私心是很明顯的,知道自己一個帶著身子的女人為世俗所不容,到哪都難,所以想找個男人在身邊傍著。

    離開言侯府,她不認識別人,現在只認識樓驍。

    但如果樓驍不願意,她也不能說什麼。

    樓驍去灶房做飯去了,朝霧掀開被子起床,打水梳洗。

    沒有檀木簪子,頭髮還是隨意束一道披在身後。

    在桌邊坐下來吃飯的時候,兩人瞧著是各有心思,都沒說什麼話。

    朝霧覺得,樓驍並不想隱退江湖跟她走。

    飯後,她把自己藏在了茅草屋裡的銀票找出來,數了一半給樓驍,對他說:「謝謝你兩次搭救我,若不是你,我早死了。可我不是柳瑟,沒法跟你在江湖上飄著,只會拖累你。」

    樓驍捏下遞在自己手邊的銀票,目光從銀票上抬起落到朝霧臉上。

    看片刻,問她:「決定了?」

    朝霧點點頭,「便是換個山頭,你也不能時時刻刻守著我。倘或再發生昨日的事情,我怕是便再回不來了。做普通老百姓總歸安穩些,不用東躲西藏的。」

    樓驍捏捏手裡的銀票,沒說話。

    朝霧只當是說好了,轉身回屋收拾了幾件衣裳。

    她知道下山路遠,所以不打算多帶什麼,免得耗費更多的體力。

    走前她與樓驍打了聲招呼,然後去灶房抹了一把鍋灰在臉上。地位高的時候,美貌是井上添花,而在地位低的時候,美貌就成了累贅。

    抹了一臉鍋灰往山下去,朝霧一路上邊走邊歇。

    她心裡沒底得很,卻不得不硬著頭皮走下去。

    自打她不是厘朝霧以後,她的人生就再沒了具體的路徑與方向,只能一步一步摸著向前。她不想別的,只想生熬到夢裡場景實現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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