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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4:26:41 作者: 舒書書
樓驍非常警覺地睜開眼睛,同時本能反應一樣,伸手一把抓起放在旁邊的劍。借著油燈微弱的光線看到是床上的女子起了床,他才鬆口氣。
樓驍猜想著她的意圖,放下手裡的劍下了土炕來,到她面前直接把她抱起來,仍往床上放,對她說:「你若是想下山,也得養好身子再走。夜裡風冷,就你這風霜不經的模樣,完好的身子也未必走得出這地界。」
被樓驍抱著放到床上後,朝霧立馬往後挪了一下,明顯是不太適應和男子這樣接觸。她伸手捏住被角,輕輕往身上扯一下,低眉斂目好半天,低聲開口道:「我餓了。」
樓驍看她醒了撲在地上,還以為她又是要一副活死人的模樣下山。聽到她說餓了,這又鬆了口氣,「你等會兒。」
樓驍打了帘子出去後,朝霧坐在床上,借著油燈的光線又轉頭看了看自己所處的環境。茅草屋裡擺置不多,十分清寒。
她不知道這是哪裡,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白天醒過來的時候沒心思多想,這時也才真正有心思想這些問題。
她想,她沒死成,是她父母手下留了情,終是下不去手要她的命,還是她自己命硬呢?
靠在床頭木木想了一會,門板門帘響動,出去的黑衣男子又進來了。他手裡端著坡口瓷碗,在微暗的光線下浮著光,淺淺的白。
「給你熱了飯菜。」
樓驍把碗和筷子都送到朝霧手裡,自己轉身去油燈邊。光線太暗,他把燈芯擰長些,又挑了挑,屋裡頓時明亮起來。
原樓驍和柳瑟晚上都不點燈,什麼都要錢,這燈油也不是天上掉的。今晚因為朝霧在,樓驍才把燈留著,但只留了一點燈芯。
朝霧坐在床上,捏著筷子吃一口飯。
言侯府里規矩多,她是打小被規矩框著長大的,吃飯也便十分秀氣,慢慢地夾,緩緩地嚼,一點聲響都沒有。
樓驍坐在土炕上看她吃飯,只覺好看也好玩兒,忍不住在嘴角掛上笑,不知何時又捏了乾草枝咬在嘴裡,懶洋洋的。他渾身上下都有一股子不同於朝霧的散漫氣,但模樣生得好,笑起來便格外耐看。
朝霧沒和陌生男子這麼共處一室過,更沒有被哪個陌生男子這麼看過。世家大族裡的公子哥兒,瞧人也不會這麼瞧。知道這裡不是言侯府,她默默低頭吃飯,並不出聲說什麼。
碗裡粗糧淡飯,和言侯府的飯更是不能比。即便在嘴裡嚼碎了往下咽,朝霧仍舊覺得刺嗓子。但不吃這個就沒別的吃,她餓得很,只能一口一口往下咽。
吃得大半飽,身上有了點力氣。
朝霧放下筷子,整齊地搭在碗沿上,要起身。
樓驍眼色活,下炕到床邊,直接拿走她手裡的碗筷,「你歇著吧。」
轉身出去放到外面的桌子上,回頭再進來。
朝霧坐在床頭沒有動,背靠木柵牆,片刻問:「這是哪兒?」
樓驍仍坐去炕上,撿起炕桌上的橫笛無意識地把玩,對朝霧說:「一處荒山,也不知算哪個州哪個縣,最近的縣城是和州縣,在五十里開外的地方,再近些,有個溫水鎮。」
朝霧斂著眸子,雙手交握,掖在被子上,又問:「你救了我?」
樓驍不講那些虛禮,說話的時候直看著她,「對,在山下西邊不遠的一個破廟裡,裹著褥子包著草蓆,你那是……被人扔在那了?」
交握在一起的手指搓了搓,朝霧沒出聲。
樓驍看著她,心裡自有估量。猜想她是不願答,便不追著問這個了,就當她無家可歸無處可去,又問她:「你叫什麼?」
朝霧連這個也不能說,緩緩搖了下頭,「都忘了。」
她原叫厘朝霧,是京城言侯府的嫡長女,但自從服毒失去意識之後,再在這個陌生又簡陋的地方醒來,她心裡也知道,這世上再不會有厘朝霧了。
言侯府的大姑娘厘朝霧,她死了。
她現在不是厘朝霧,她也不知道她是誰。
樓驍神色探究地看她,想知道她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假若是真話,那她白天裡醒來那行徑是怎麼回事?假若是假話,那必定是想好了要與往前的事徹底做了斷。
他想,她是被人拋棄了?
拋在這荒山野地,如果不是他風雪裡扛回來,這會兒早已經凍死在那破廟裡頭了。
樓驍沒再多問她以前的事,又問以後的事:「接下來做什麼打算?」
朝霧低著頭繼續輕搖,「什麼都忘了,也沒地方可去了……」說著抬起頭,終於看向了樓驍,用微低的語氣問:「你是什麼人?」
按照現在的情況判斷,朝霧只能確定他不是壞人。他救了她回來,讓她躺在暖熱的被窩裡,還給她熱水喝熱飯吃,也沒有輕薄她,自然不會是壞人。
樓驍卻是個自己個也分不清自己好壞的人,他沖朝霧笑一下,「江湖騙子。」
朝霧怔怔的,聽不出樓驍這話說的是真是假,只覺得這人說話不大正經。高門大院外的人她接觸不多,她從小到大都只和京城裡的貴族打交道,最常見的多是貴族小姐。
樓驍看她這模樣便越發想笑,抿了抿,「我叫樓驍。」
朝霧輕點頭,表意自己記住了。
樓驍不像她說話慢而有禮,婉轉又婉轉。
他豪爽直接,又道:「你要是不嫌棄這兒,就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