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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1 22:43:02 作者: 宸羽
    「好,好!」眼見趙澄脖根青紅,趙平闌終於忍不住,「你想要我的命你拿去,只要你放開他!」

    餘聲拉著繩子的手絲毫沒有放鬆,趙平闌知道他的意思,他是在等自己用行動證明,為了救兒子他可以舍掉一切。

    他狠咬牙關,緩緩將槍抵在自己太陽穴,激火過的槍口還隱隱發燙,趙平闌迎著餘聲的目光,在扣動扳機的前一秒猛地舉槍向天,果決地放了三槍。

    寂靜的劇場驀地飄下幾段帷幕碎片,那是被子彈劃破的裝飾天棚的道具,沒有任何意義。

    可餘聲卻鬆了手勁兒。

    此刻他的臉上布滿了雷射紅點,如同針灸般點在所有關鍵位置,餘聲仿佛被那些隱形的絲線牽連,僵勁不動。

    下一刻,四名裝備精良的特種兵從觀眾席後方進入,他們於趙平闌身後兩步遠站定,手中的狙擊槍穩穩朝向餘聲。

    「趙平闌,你果然捨不得死。」餘聲表情沒變,語氣卻不屑。

    事已至此,趙平闌乾脆放下槍,一改剛才唯命是聽的樣子,腰背也挺直了,眉眼間染上洋洋得意:「要怪就怪你自己。」

    那張紙條上留下的時間是兩天後的這間劇場,趙平闌自然有時間做充分的準備,只是一開始他給自己想的後招是和餘聲魚死網破,幸好中司令中途又一個電話打來,改口說可以另派一支小隊去支援他,他才布下今天這個局。

    趙澄跌在地上劇烈咳嗽,趙平闌揮手,兩名士兵立即小跑登上高台,將趙澄救了下來,並順手把繩索套在了餘聲的脖子上。

    「別……」趙澄阻攔的話沒說出口,就被人架了下去。

    「看好他。」趙平闌看了趙澄一眼,抬步走向高台,他猶如一位剛剛篡位的叛軍,桀驁難馴,登上台頂的第一槍便開向舞台邊工作許久的攝像機。

    機身炸碎,趙澄一驚,掙扎著被人按住腦袋,捂住了眼睛和嘴。

    下一秒,韁繩猛地被用力拉直,趙平闌繃住全身肌肉,將餘聲狠狠扯離地面。

    勁兒收得太沖了,餘聲冷不丁失去氧氣,整個人憋得通紅,眼白不由得上翻,四肢僵硬地痙攣。

    心中積壓已久的憤恨全部在此刻爆發,只要想到不出半分鐘,這個人便會徹底消失在這世界,趙平闌四肢百骸都充盈著被報復的快感,他在餘聲瀕死的一瞬突然撒手,愉悅地欣賞餘聲像條瀕死的魚一樣彈動。

    「十五年前你就該死了。」冰冷的軍靴踩在餘聲臉上碾動,「上天垂憐讓你多活了十五年,怎麼不知道感恩呢?」

    韁繩再次收緊,剛剛舒緩的肺部再次窒息,幾乎是瞬間餘聲又一次失去了意識。

    「你們幹嘛追我那麼緊?我都放過你們了……」趙平闌眼前閃過餘聲頻繁冒頭的那幾次,從閱兵儀式那一箭開始,他就像趕不走的蒼蠅一樣,不是扮黑客黑軍盟內網,就是讓那個女人購買軍藥,在意識到餘聲背後可能有個團體的時候,他才不得不採取一些實質性的措施來消除隱患。

    他一開始並不知道魔鬼魚就是餘聲,中司令也同樣以為錯了,他們都以為黃忠是魔鬼魚,遂派黑鳶前來剷除,但當他看見魔鬼魚的資料,看見那頭熟悉的白髮時,才知道他的目標竟然和官方目標重合了。

    這簡直是上天送給他的最好禮物,他表面奉中司令的命捉拿魔鬼魚,實際除掉自己想除的人,計劃執行得天衣無縫,但他沒料到卻在那出了封卓鳴意外。

    與其說他低估了封卓鳴對他的忠誠度,倒不如說他低估了餘聲想要報仇的決心,他不惜犧牲自己也要將封卓鳴從深淵撈出來的意志力,趙平闌的確佩服。

    「真的不能過去嗎?十五年都過來了,再忍一忍怎麼就不行?」

    「為什麼一定要讓所有人都知道?」

    他每說一句就拉扯一次繩子,將餘聲纖薄的脖頸磨掉一層皮,鮮血濡濕了麻繩,變成了餘聲另一根血管,餘聲卻在這反反覆覆的折磨中,詭異地笑了出來。

    一個他極力壓制卻無效的笑容,雖然虛弱不堪,仍明媚地掛在臉上,趙平闌盯著餘聲半是享受半是厭惡的矛盾的臉,忽然想到黃忠曾經拒絕向他透露的餘聲的情緒機制,以及那天在南監室,隔著玻璃,餘聲也曾對他露出過這樣的表情。

    他霍然明白了什麼,眼眸倏地一亮,握著繩索縱然躍下高台,將餘聲一併拉了下來。脫力的身體砰地一聲砸在地板,下一刻,皮膚便被一道火辣擊中了。

    趙平闌抽了根皮帶用力甩在他身上,響亮的聲音在劇場上空迴蕩。

    「呃——!」

    餘聲痛苦地在地上扭動,他咬著嘴唇不讓自己發出聲,可比聲音更難控制的是他的感受,不可避免的,他的大腦開始「翻譯」起這些行為,一鞭鞭一道道,他覺得都是趙平闌施加給他的關心和疼愛。

    這種認知比任何事情都要可怖,原本抱著和趙平闌魚死網破的心此刻變得完全扭曲,餘聲絕望地流下了眼淚,原來無論過去多久,他都是那個荒唐變態的怪物。

    而趙平闌顯然已經掌握了凌虐他的正確方法,正樂此不疲地實踐。悽厲的音效不忍卒聽,趙澄在黑暗中想像著實施這一切的他的父親,崩潰地大哭起來。

    這不是他想要的,他不想眼睜睜看著事態變得不可控,他只想心平氣和解決這件事,他想讓爸爸活著,想讓餘聲活著,哪怕會為此付出一些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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