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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雙瞳烏黑，嵌在那張臉上毫不突兀，本應被白衣白髮襯得暗淡的皮膚卻更加白皙，一眼望過去除了乾淨還是乾淨，和周圍髒兮兮的布景格格不入。

    令封卓鳴格外注意的，還有這人從左眼內角到右側眉心的一道長長的疤。

    如同用利刃劃開了一副名貴的畫，猙獰的凹痕帶著可怖的線腳，蜈蚣一樣蟄伏在紙上，魔鬼魚傾身，蜈蚣就逼近封卓鳴，仿佛隨時要蜇他一口。

    槍口緩緩垂下，封卓鳴盯著眼前的人出神，魔鬼魚紳士一般，一手撐傘，用一種赤裸而貪婪的目光俯視著封卓鳴的面龐，他看得認真虔誠，沉迷到近乎痴態，嘴角時不時勾起。

    黑煙遮住金黃的日頭，聖物被埋進陰影，封卓鳴像是被定住了，直到身後響起腳步聲，封卓鳴才回過神，把槍重新抬了抬。

    「封隊！」

    隊友們跑到他身邊，看清天台上的人後，四支槍一齊拔出，而魔鬼魚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好像不在乎危險，封卓鳴握了握槍，調整了下自己的姿勢，卻不知該下什麼令。

    好在魔鬼魚很快就直起了身，封卓鳴身後趕來大批支援的警察，魔鬼魚淡淡掃過去，看回封卓鳴又是奇怪的曖昧的眼神。他重新戴上面具，朝封卓鳴動了動唇，似乎在說著什麼，封卓鳴鬼使神差往前一步，身後卻傳來一聲槍響。

    「砰——」

    眼前綻開巨大的鮮艷的紅，魔鬼魚恰時撐開了那把紅傘，遲到的子彈撞在傘面，脫力般墜在地上，直徑約有兩人高的傘蓋急速向樓下飄去，封卓鳴伸手去抓，但已經來不及了，傘蓋離開樓宇邊緣，遮住封卓鳴的視線，他只能看見一抹紅消失在混沌的空氣中。

    他收槍追下樓，撐著樓板隔層而躍，終於跑出樓外，可到處都是帶著顏色的人，亂糟糟的，撞得他東倒西歪。

    瀰漫的煙霧裡，封卓鳴重新爬上三層樓，在較高處俯視，矯宏祿正對著對講機大喊「他跳哪去了？誰看見了？」消防員正背著水帶跑進跑出，鋪好的氣墊上滾落的全是剛才信心滿滿的蜘蛛人。

    見鬼！

    封卓鳴槍口抵住自己額角搓動，目光焦躁地在人群中搜索，忽然，眼前覆下陰影，一塊紅布晃晃悠悠從他面前飄過。

    熟悉的顏色和材質，舞動著巨大的裙邊悄無聲息墜落在無人的一角，封卓鳴垂眸半晌，忽然眯了眯眼。

    那傘蓋落地的形狀，竟然是一朵盛開的玫瑰。

    第3章 「呵，小兒科。」

    人燭案轟動全城。

    不知是誰泄露了魔鬼魚的報警錄音，一夜間，警局外牆上被盡數噴上了「我殺人了」的塗鴉。

    魔鬼魚的教徒們像是集體得到號令，全部湧上街頭，搶劫店鋪，暴力傷人，他們占領了酒吧、公園、廣場，歡慶魔鬼魚的又一個輝煌戰績，他們統一黑面具白頭髮，於城市的各個角落狂歡。

    像是習慣了如此景象，老百姓們紛紛閉門不出，學校自覺停了課，城市陷入慣例的黑白漩渦。

    為了羞辱警方，教徒們效仿曾經的魔鬼魚，駐紮在警局門口不停朝出來進去的人扔爛菜葉和雞蛋。好在警局暫時沒什麼人，每當這個時候，矯宏祿就會把局裡所有穿制服的、包括門口保安統統派出去鎮壓暴動，他自詡安排得井井有條，可向上級匯報時卻又顧左右而言他。

    封卓鳴站在辦公室窗邊，看著樓下一名教徒站在被砸壞的轎車頂上，搖著帶有魔鬼魚的旗幟向他示威。

    矯宏祿在一旁對著電話點頭哈腰，唐禮佑這時推門進來，打算把一片光碟交給封卓鳴。陶執他們已經外出維持了兩個多小時，他為了給封卓鳴找資料才沒跟去，可眼下可屋子裡只有局長自己。

    正納悶時，樓下突然傳來嚎叫，唐禮佑透過窗看下去，只見封卓鳴飛躍上車頂，一腳踹飛了示威的人，又追下去夯了兩拳，最後用旗將人捆了起來。

    再回來的封卓鳴擦了擦手，示威者還被扔在大廳，唐禮佑說了句「我去處理」，出去帶上了門。

    封卓鳴把碟片放進機箱。

    他讓唐禮佑找的，是和魔鬼魚有關的全部出警錄像。

    和魔鬼魚打上照面的那一刻他沒下捉拿令，就那麼點猶豫的時間，釀成了現在禍及全城的暴亂，封卓鳴覺得自己難辭其咎。

    他曾經帶領黑鳶執行過不少緝兇任務，無一不出色地完成，他有信心任何人在他手裡都逃不掉第二次，但前提是他要把對方摸透。

    「……是是，我明白！您放心，我會好好配合封隊的！」矯宏祿終於打完了電話，這時有人敲門，是之前被派去案發現場的警察，來報告人燭已經被抬回局裡了。

    「你還管什麼人燭啊，趕緊出去幫忙去！」在矯宏祿心中，抓住魔鬼魚比分析死的是誰更重要。

    「呃，是，可是……」手下支支吾吾，矯宏祿問又怎麼了，警察說麥志國的屍體剛剛在一口井裡被發現，由於人手不夠，暫時沒人去領回來。

    矯宏祿問：「麥志國是誰？」

    「我去吧。」封卓鳴鎖上電腦，所有人都行動著，他也不好待在局裡，「正好我也想知道他右腿還在不在。」

    矯宏祿攔住他：「封隊，這怎麼能讓您去呢？您是領導，在家休息就好，剩下的讓下面人干。」

    「要歇你歇。」封卓鳴帶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