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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1 22:43:02 作者: 宸羽
    「知道了——」集體乾脆的應聲中,多了個拖長音的,陶執歪在車窗上,像個烤化了的狗皮膏藥。

    「海鮮自助給你留了雙人份。」封卓鳴看著前方說,「等抓了他回去咱就開席。」

    陶執瞬間坐直:「得嘞!」

    十一公里之外,是城郊一處荒廢了很久的爛尾樓,原定的開發商因破產跑路,留下一座已經封頂的寫字樓毛坯。

    樓高約三十層,濃煙從倒數第二層往上冒,幾乎蓋住了半邊天,僅幾分鐘,煙就已經從純白變成灰黑。

    下了車,封卓鳴抬頭看了一眼,正要進去,卻被一條胳膊攔住去路。

    「封隊,我給你們搞了點防護。」矯宏祿來得到挺快,他朝後招了招手,盧小刀抱了五個家用消防面具,小跑過來發給每個人。

    封卓鳴愣了下,和隊員一起笑了,陶執從後面擠過來,拍了拍矯宏祿的肩膀說:「矯局,還是留給你的人用吧,我們的氧氣袋夠用。」說完黑鳶集體扣上頭盔,邁入大樓。

    毛坯的大樓沒有窗戶,沒裝電梯,一戶戶像空洞的眼睛,黑鳶靈巧地從沒有扶手的樓梯上翻過,一層一層,逐漸接近起火的二十九樓。

    消防車的聲音由遠及近,火勢逐漸蔓延,眾人抵達二十八層時濃煙已經溢過來,陶執吸了口肩帶里的氧氣,屏住呼吸,率先翻上了最後一層樓板。

    濃煙是從一面牆後面冒出來的,陶執摸上後腰的槍,屈膝靠近,做足準備後一個轉身,卻被眼前的濃霧遮住了大部分視線,他揮動胳膊拂散濃煙,腳下突然掉過來一個小盒子。

    藍色的,帶個蝴蝶結,本能告訴陶執不能撿,可他又覺得這東西可能和魔鬼魚有關,就在糾結之時,盒子突然自己炸了。

    砰的一聲,不算響,但陶執卻被嚇了一跳。

    他受驚地往後退,正好撞到了陸續趕來的黑鳶的懷裡。

    「臥槽,你們快去幫我看看那是什麼玩意兒!」

    封卓鳴走過去蹲下,發現這就是一隻普通的驚喜盒子,炸開應該跳出一個小丑或者什麼,只是這個好像不怎麼好使,封卓鳴碰了碰被卡住的小丑帽子,小丑才彈出來,音樂也同步響了。

    那是一首走調的生日歌,古怪的曲調讓在場的五人愣了幾秒,就在這個空檔,不知從哪刮來一陣邪風,把原本往他們這邊吹的濃煙一股腦全帶到了另一側,就像一把扯掉了魔術的帷幕,火源就這麼出現在眼前。

    一個圓錐模樣的,半人高的東西立在不遠處,頂部正在燃燒,蒸騰的熱氣使畫面扭曲,封卓鳴和隊友往前走了幾步,僵在原地。

    那是一個人,辨不清男女,但依稀可見四肢,它跪在地面,關節詭異地銜接在一起,雙手被綁在胸前像是祈禱,仰起的頭顱被火焰包圍,黑金火苗燒化了皮肉,正沿著燻黑的骨頭朝肩膀吞噬……

    「人燭?」

    唐禮佑的聲音在無線電中悄然傳送至每人的耳朵,所有人瞪大了雙眼,震驚地看著眼前恐怖又邪惡的一幕!

    隨著高溫的炙烤,人燭表面流下暗褐色的液體,封卓鳴這才注意到,這東西之所以能撐起如此充分的燃燒,是因為它的表面被事先塗上了一層厚厚的蠟。

    尚未被點燃的蠟殼明明呈湛藍色,不知怎麼遇上明火就變成了瘮人的褚褐,濃血一般堆積在人燭腳下,凝固成更加結實的底座。火越燒越旺,濃煙被風從窗口抽走,蠟脂油膩的芳香和皮肉燒焦的惡臭混合在一起,從面罩的縫隙里滲進來,令封卓鳴久違地感到噁心。

    「Happy birthday to you……」

    盒子還在唱,曲調依然怪異,封卓鳴看著扭動的小丑,突然後背一涼,冒出了一層雞皮疙瘩。

    「封隊,這……是巧合嗎?」唐禮佑也意識到了,聲音帶著顫抖。

    姍姍來遲的警察和消防隊剛一踏上樓板就被這股味給熏吐了,封卓鳴看了看頭頂,順著樓梯三步並兩步上了頂樓,這東西是從上面掉下來的,那麼魔鬼魚就很可能藏在那!

    噴了水的燃燒物冒出骯髒的煙,孜孜不倦地升上來,使天台模糊一片,封卓鳴找了個位置往樓下探,依稀可見幾個已經鋪設好的救生氣墊,還有不少消防員正腰纏繩子模擬蜘蛛人在大樓的外立面爬。

    封卓鳴掏槍上膛做預備姿勢,在煙霧裡極力搜尋著目標,可面罩使能見度降低,他乾脆摘掉了頭盔。

    耳邊除了警笛的嘶鳴,還有水槍隆隆的噴水聲,封卓鳴想起電話里傳來的風響,憑感覺往天台邊緣搜尋,就在這時,他又聽見了那首不在調上的生日歌。

    哼得詭異又清晰,封卓鳴扔掉早就沒電的驚喜盒子,端著槍緩慢朝聲音發出的方向靠近,薄霧散盡後,他的面前出現了一個人。

    這人穿一身白,從頭到腳不摻一絲雜色,除了左手拄著的一把紅傘。

    他背對著封卓鳴,兩腳自在地交疊在一起,肩膀隨著哼出的曲調微微晃動,右耳的無線耳機被白色髮絲遮去一半。

    「魔鬼魚。」

    封卓鳴將槍口瞄準了對方,視線牢牢鎖住那把傘,那一定是他的武器。

    魔鬼魚頓了頓,摘下耳機轉過了身。

    就像和老朋友見面,魔鬼魚轉身得極其自然,仿佛下一秒就要脫口而出「你怎麼才來一樣」。

    罕見的,他沒戴面具,未被遮住的眉眼坦蕩地望著封卓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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