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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4:08:55 作者: 安蕭蘇蘇
    瞧著這邊有人,萬忠軍眯了眯眼睛,大著舌頭往這邊走了兩步,一疊聲的問,「出、出啥事兒了?!」

    沒人理他,隔老遠都能聞見他身上的酒味。

    陳曉白垂著頭,沉默的把幾個孩子拉的遠了一些。

    萬忠軍一直走到了近前,才發現了抱著老么頹然的坐在地上的萬報國。

    他打了個酒嗝兒,伸手就要扯在萬報國懷裡的孩子,「媽的,成天就知道、嗝兒——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跟你那娘——」

    老么被萬忠軍扯著胳膊從萬報國懷裡拽出,轉瞬柔軟的軀體支撐不住,便軟軟的朝著地上倒去,發出了一聲沉悶的撞擊聲。

    萬忠軍的話音戛然而止,似乎整個人都愣住了。

    夜風起,他這才恢復了些神智,渾身突的打了個寒噤,雙眼恢復清明,環繞了一圈自己現在身處的位置。

    他整個臉都白了,看著圍觀的人們臉上憤怒的表情,哆嗦著嘴唇說,「這、這在哪呢——?」

    「醫院。」萬幸見沒人說話,自己開了口。

    她伸了手,可卻沒能抬起來,轉開了視線說,「二伯父,這是在醫院。」

    萬忠軍一句話說完,便要慌手慌腳的去拉老么。

    然而老么早就已經沒了呼吸,四肢癱軟,萬忠軍手一滑,老么的胳膊就重重的捶打在了地上。

    「這是、這是咋了……」萬忠軍終於慌了,立馬便要把孩子抱起來。

    可孩子觸手冰涼,渾身冷的像是二月份的雪,就連腋下都摸不到丁點兒的餘溫。

    萬忠軍終於遲緩的意識到了什麼,雙眸瞪大,哽咽著看向了懷中幼小的孩子。

    老么的身體無法撐住自己的頭顱,小孩子的身體又軟,整個人呈現出了一種不同尋常的角度向後折去,脆弱的脖頸被拉成了一條十分詭異的曲線。

    這幅景象深深的刺傷了萬幸的眼。

    她閉了閉自己乾澀到痛苦的雙眼,將臉側到了一邊。

    然而旋即,她身體一輕,便被人一手環著抱了起來。

    溫熱的體溫讓她愣了愣,卻看到了賀知洲雖然還略顯稚嫩,可卻已經稜角分明的側臉。

    賀知洲側過頭,面上沒什麼表情,小聲的說,「別看了,哥哥肩膀給你靠著,睡吧,睡醒了就沒事了。」

    萬幸愣愣的點點頭,頭已經靠到了賀知洲的肩膀。

    那邊的萬忠軍終於失聲痛哭了起來,抱著老么跪倒在醫院大門前,嘴裡不停的哭喊,「小寶啊——小寶你睜開眼睛看看爹啊,我是你爹啊小寶——!!」

    哭聲悼人,不少老少爺們都跟著一起紅了眼,忍不住想到了自家年幼的孩子。

    可已經死去的人,卻再也不會睜開雙眼了。

    萬眾終於出了一口長長的氣,白天受傷的胸口更是悶悶的難受。

    張敏靜一向挺直的脊背短時間塌下去了不少,渾身盡顯疲憊,支著拐杖慢吞吞回神,一瞬間像是蒼老了十歲。

    「帶著孩子……回家吧。」張敏靜留下一句話,便一個人朝著驢車走了過去。

    聞言,陳曉白和王艷紅對視一眼,都不由跟著垂下眼,也一起回到了車上。

    歸途比來時更加沉默。

    萬忠軍死死的抱著老么沒有生機的身體坐在最後頭,一言不發,雙眼呆滯。

    而萬勝利的狀態和他差不多,卻更顯沉默。

    兩個人一起比較,又似乎有了些許的不同來。

    萬幸暗自搖搖頭,又往賀知洲懷裡鑽了鑽。

    賀知洲低下頭,斗篷把小丫頭裹得緊了點,同時問道,「冷了?」

    萬幸搖搖頭,不敢大聲說話,小聲的嘟囔著,「難受。」

    賀知洲一愣,下意識的手就貼在了萬幸額頭上,他記著白天老孫頭說的話,如果發燒的話,得趕緊再去找他,那就證明可能有淤血沒化開。

    然而萬幸把他手拍掉,小聲說,「身體不難受,心裡難受。」

    賀知洲回神,卻沒說什麼,沉默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一直到了回家,一家人誰也沒敢先離開,都跟著張敏靜進了主廳。

    第83章

    屋內氣氛沉沉, 誰都沒敢說話。

    萬忠軍自打進來之後, 就一言不發的抱著老么的身體,窩在了最角落的地方。

    半晌, 張敏靜才從口袋裡頭掏出來了一塊手絹,在眼睛上面抹了抹。

    頭髮花白的老人此刻看上去顯得無精打采, 蒼老疲憊的很。她說道, 「老三,把門關上。」

    萬中華沉默的走到門邊,將主廳的大門從內向外關上。

    風聲,雨聲都隨著大門的緊閉被阻隔在外, 離開時仍在燃燒著的炭火盆在廳里還能夠感受到一些微弱的餘熱。

    張敏靜的目光終於重新落在了萬忠軍身上, 神情冷若冰霜, 說,「老二,你知道, 老么是怎麼沒的嗎?」

    萬忠軍愣愣的抬起頭, 左右搖了搖。

    張敏靜握著拐杖的手緊了緊。

    「他是餓的。」她的聲音發緊,嗓子發乾, 想著萬家在石橋村里, 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殷實的家境, 就不由覺得慚愧, 「他餓的受不了了,去山上抓死耗子吃,死耗子又是被老鼠藥給藥死的, 老么吃了被老鼠藥給毒死的耗子,這才死了。」

    萬忠軍愣愣的點點頭。

    過會兒,他頭又底下,看向了老么沒有生機的臉,像是要將這孩子仔仔細細的印刻在自己腦海中一樣,說,「都是我這個當爹的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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