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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4:08:55 作者: 安蕭蘇蘇
    這話算是終於提醒了陳曉白。

    她連忙看向了懷中的兩個孩子。天黑風高,萬幸早就冷得不行了,饒是身上穿的棉襖再厚實,可這大冷天的,在外頭待一個下午,又沒什麼活動量,身上也早就冷透了。

    再看看旁邊的萬志高,更是目光呆滯,不知道是困得,還是給冷的。

    看到這裡,陳曉白連忙收拾起了東西,正要脫衣服給兩個孩子蓋上的時候,卻被萬幸給按住了手。

    萬幸吸了吸鼻子,拿出手絹擦了擦,說,「娘,你抱著我和弟弟就不冷了,咱們快回家吧,爹忙了一晚上,回家也累了。」

    聽萬幸這麼說,那邊趕著牛車過來的老人也上前一步,說道,「是啊,妹子,我明天就去你們旁邊那村炸苞米,就送你們一路回去,車上有我用的被子,你要是不嫌棄,就給倆娃娃蓋上,好歹能取個暖。」

    這時候了,誰還顧得上嫌棄不嫌棄的,當年剛下鄉的時候,她可是連牛棚都睡過一晚上的。

    陳曉白連忙道謝,抱著兩個孩子一起上了車。

    回城的路上天朗星疏,萬幸窩在陳曉白懷裡,看著她愁眉不展的模樣,想了想,從懷中掏出了她放錢的紅色小布袋。

    「娘,我這次賺了好多錢了,一天就賺了三十多塊!」萬幸雙眼亮晶晶,「都給你吧,你別難受了,說不定咱們回去的時候,爹已經在家裡等著了!」

    陳曉白聞言低頭看向了萬幸高舉著的小胳膊。

    小胳膊細弱的很,一手就能握個圓,都沒三兩肉,這么小個小姑娘,受了這麼大的驚嚇之後,還得安慰自己來。

    陳曉白鼻子一陣陣的酸澀,連忙又把人給掖嚴實了,這才說,「這些錢都是你的,回家之後娘給你存錢來,等以後寶丫有心上人了,娘都給你當嫁妝。」

    萬幸一點都沒有被打趣的不好意思,聞言只是笑了笑。

    驢車往前悠悠的跑了一段路,也不知是究竟過了多久,卻已經可以看到村口了。

    陳曉白這時候才開口說道,「叔,今晚上就別走了吧,在我家裡住下,這一天的,忙您兩次接送的,這都深更半夜了,凍人的很。」

    賣爆米花的老伯聞言遲疑了一下,還是被外頭的溫度凍得有點不行,問了一句,說道,「不麻煩吧?」

    「不麻煩。」陳曉白笑了笑,說,「屋裡就我們一家四口,有的是空屋子,都收拾的乾乾淨淨的。」

    這老伯以前也經常走家串戶的炸苞米,四下村民們那也都是掛了號的熟人。

    聞言那人點了點頭,趕著驢車更快了一些。

    萬幸打了個哈欠,倒沒什麼睡意。

    只是她目力好,遠遠的能看到她們家屋子是黑著的,裡面沒點燈。

    萬中華還沒回去。

    萬幸抿抿唇,眉毛略微皺起了一些。

    天已經很黑了,如果真的是去追人了,這麼晚的天,危險係數會成倍增加。先不說這四周高低不平的地勢,再說那貨人販子團體足足有十幾個之多,敢光天化日的,在電影大隊放電影的時候去偷孩子,可見已經不是第一次下手了。

    萬幸擔心,這些人手裡會有槍。

    然而她的焦慮自然是不能和陳曉白說的——雖然陳曉白怎麼說也是一個成年人,可她在這個時代下,儼然就是一朵溫室里長出的花。

    這一路走來,她可能經歷過的最大的變故就是下鄉,然而下鄉之後又結識了萬中華,之後更是走的坦坦蕩蕩,一點委屈都沒有受過。

    沒經歷過波折,把這種事情告訴陳曉白,只能讓她更憂心之外,而別無用處。

    萬幸有點苦惱的嘆了口氣,已經到了家門口。

    她跳下了車,等著陳曉白開門。

    老伯乾脆把驢車趕到了院裡面,栓到了後院裡的一棵枯樹上。驢子在原地轉了轉,老伯又把棚里的乾草拿出去不少,給驢墊了墊。

    陳曉白幾個屋看了一眼,就知道萬中華沒回來了。

    她有些無措的在正堂轉了轉,好歹知道先把客人給安頓好。

    老伯也省心,什麼都沒要,進了屋之後,用自己的被褥鋪好,沒一會兒下地關了門,就這麼睡去了。

    陳曉白這才咬咬唇,去了灶屋去燒火。

    她一個人在那,又不放心兩個孩子在屋裡,加上炕還沒燒熱,便讓萬幸和萬志高一起進了灶屋,又丟進去了幾個紅薯,悶在底下悶著。

    萬幸和萬志高排排坐在火爐前面暖手,不多時,萬幸突然說道,「娘,燒點紅糖薑茶吧,爹回來肯定冷透了,我和小高也想喝。」

    陳曉白點點頭,從柜子里取出來了點紅糖,又切了薑末。

    沒一會兒,紅糖和姜味便充滿了不算大的一個灶屋,萬幸也終於覺得身上暖和了不少。

    燒開了之後,陳曉白給她和萬志高藝人端了一碗,兩個人捧著小碗,在邊緣不住的吸溜著,有點燙嘴。

    瓷碗底部都已經被弄得滾燙,萬幸拿不住了,便放在地下打算晾一晾再喝。

    冷不丁的,她聽見陳曉白問她,說,「寶丫,今天你害怕不?」

    「怕?」萬幸愣了愣,反問了一句。

    然而她這一個字的反問,聽在陳曉白耳朵裡面,卻更像是在說很害怕的意思。

    陳曉白抱住了萬幸,不斷的撫摸著她的頭。

    也不知是怎的,萬幸突然從這個懷抱之中品出了無數不足外人道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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