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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4:08:55 作者: 安蕭蘇蘇
    雖然現在因為政策原因,有好些還沒有平反的人,被戴上了大帽子。

    可也有更多的人,都是小時候不學好,長大了步步出錯,最後還得累及家人,讓子女後輩跟著一起受苦。

    那些『黑五類』的子女,在現在這社會,生活困難,寸步難行,還要受歧視,不就是因為他們的父母遺留下來的問題嗎?

    小時候不學好,長大以後又怎麼能好?

    說不定,還會連累家裡人,跟著一起受苦!

    想到這裡,張敏靜再也忍不住,將萬志高放在地上,走到了二房屋前,『哐哐』的拍起了門。

    「老二,開門!」張敏靜沉聲喊。

    裡面傳來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接著門被打開。

    張敏靜進到屋裡,往裡張望了一瞬,恰好看見鼻青臉腫的王秀英,正坐起來穿衣裳。

    瞅見她那張臉,張敏靜就忍不住生氣。

    大晚上的,她說話聲音也不好太大,壓低了聲音,說道,「老二,有些話,我可只跟你說這一次,對婆娘好是該的,王秀英咋說也給你生了三個兒子。可你心裡總得有點數,上頭有一個這麼當媽的,下面的孩子都不能學好。」

    「我也是剛知道,年前李翠花家裡那狗蛋掉水裡的事,跟寶丫可是一點關係都沒有。不過至於到底是鳳丫推下水的,還是狗蛋自己掉下水的,你可得自己好好問問鳳丫頭。」

    張敏靜說到這裡,抬起頭,用她那雙已經有些昏黃的雙眼盯著萬忠軍,說,「大人是個混種,那沒辦法,根深蒂固改不了,可孩子可都是清清白白的,你想清楚了,將來鳳丫真要做了壞事,你這個當爹的可是第一個丟人的!」

    萬忠軍冷不丁的聽到這麼一段話,受驚也不小。

    他驚疑不定的看了幾眼張敏靜,大約也知道了張敏靜的來意。

    他確實是看不住婆娘,這才讓王秀英三天兩頭的鬧騰。

    打也打過,罵也罵過,可他又不是天生好打老婆的那種混球,又愛面子,不能總是打。

    王秀英就是吃准了他這一點,才敢這麼肆無忌憚,打了一次之後消停兩天,沒過一段時間就又變成原樣了。

    他下意識的想摸煙抽,卻發現煙槍在炕上,沒拿在手裡,只能摸了摸嘴唇,聲音也有點發沉,說道,「哎,娘,我曉得了。」

    張敏靜這才又看了一眼坐在那連頭都不敢抬起來的王秀英,冷哼一聲走了。

    這王秀英,被打之後總會消停上兩天,認錯的時候,那態度也好得很,說啥都點頭能聽進去。

    可過不了多久,就又原形畢露,比起從前更是過之而無不及,也就更讓人生氣!

    張敏靜想到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不由還是恨得牙痒痒。

    那邊的萬幸正捏著萬志高的臉蛋,給他醒神。

    農村的晚上太安靜,更何況現在是冬天,連個蟲子叫聲都沒有。

    所以,饒是張敏靜那邊聲音已經壓得夠低了,她和萬志高這裡也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不想看萬金鳳的萬幸開始蹲下來和萬志高講道理,說道,「小高聽見寶姐剛才說話沒?」

    萬志高特別認真一點頭,小臉可嚴肅,「聽見了!」

    瞧見他這模樣,萬幸挑眉笑了笑,說,「那聽懂沒?」

    「沒聽懂!」萬志高聲音鏗鏘有力,眨巴著星星眼看他寶姐,「不過寶姐厲害,沒聽懂寶姐也厲害!」

    萬幸失笑,穿過腋下抱了抱萬志高。

    可惜兩人歲數差距不大,不然她倒是挺想把這個小糰子揣在懷裡抱著玩的。

    她笑著說,「以後寶姐教你,肯定讓你能聽懂。」

    在一邊一直暗暗觀察著她們的萬金鳳,卻莫名的鬆了一口氣。

    看來,萬幸也不過如此,就是一個裝作學問很大的小姑娘,聽見什麼就是什麼。

    她一開始,還以為能說出這句話的萬幸是不是也帶著上一世的記憶,甚至比她知道的東西還要多。

    可看這個樣子,她還是多慮了。

    萬金鳳暗暗咬牙,摸了摸自己腿上厚厚的棉褲,心想:只要她有機會,絕對不會讓這個萬幸好過!

    讓她死了,那簡直是太便宜她了。

    她就不相信,憑她帶著上輩子的記憶,還不能讓這個萬幸過的更生不如死!

    屋內的陳曉白小心翼翼的扒在窗戶上,也在眯著眼打量外頭。

    她看見老太太抱著萬志高和萬幸出門了,也是因此,才一直在炕上盯著看。

    只可惜北方冬天太冷,窗戶都是用塑料布、報紙啥的給糊住的,用來擋風,所以只能從小角落裡看著外頭。

    她當然也聽見了萬幸說的那麼一段話。

    對於萬幸講的,是從『老學問』那裡聽來的消息,陳曉白是深信不疑的。

    她對於這個曾在城裡教過書,老了之後卻想落葉歸根的老人也是很尊敬的。

    一直看到外頭那一大一小在那互相刮鼻溝,陳曉白才笑了笑,回頭對旁邊的男人說,「寶丫真是個聰明孩子。」

    萬中華雖然不能說話,但是基本的『嗯、啊』的聲音卻可以發出,聞言就低低的『嗯』了一聲。

    在這夜裡,這一聲充滿著磁性又沙啞的聲音,莫名讓陳曉白的耳朵紅了一瞬。

    她不由又想起了那天,她被鄰村幾個小流氓調戲,眼見是逃不了,毅然決然跳下了冬天冰冷的河裡的時候,那種深入骨髓的絕望和冷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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